这是入冬以来,久违的下了雨夹雪,淅沥沥冰冷的雨雪容易弄湿了人的衣衫,比纯粹的雪花来的更磨人,天气阴沉沉的。
是冬季里最不讨喜的日子。
叶叙舟拎着行李,不大不小就一个包裹,当真是孑然于天地间,独一人也。
跟袁平闹掰了,自然也不会同行。
待站到了山脚下,他依旧神色恍然,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潇洒自如,都化作了泡影。
跟梦中的大相庭径。
那些风光无量,皆成幻念。
——叶…叙舟,我自认待你不薄,为何还要对花河下手?
古辰安失望透顶的眼神还犹在眼前。
在他咬死自己为人所迫的情况下,此事虽最终还是没能定夺下来,加之他并非崇天宗人,因而也无权对他施责,而花河竹海身份微妙…
他们实则属于御兽宗。
崇天宗将他礼貌而客气的,请离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崇天宗将不再庇护他,御兽宗若是追究此事,通缉追查,便是日后花河醒了要寻仇,也一切随御兽宗所愿。
古辰安年幼,心肠软,又顾念旧情,因而也没有直接以御兽宗少主之名报复。
“……”只瞧的在风雪中格外渺小,行在小道上的人拢了拢衣衫,他此刻心下倒是有些后悔了。
…为何要偏信那些零散虚无的梦,只因花河在梦中一直同他过不去,而在古塔中也选择了…侥幸的…错误选项呢?
喀啪—
脚下枯枝一响,却偏巧叫他回过神来,察觉到了身后冽冽劲风!
“———!”那灵气角度刁钻,带着杀意,即便察觉到了,也极难躲开,当下肩部给破开一个动,疼的叶叙舟低叫一声。
“谁在那儿!”
虚空中传来似有似无的轻笑,继而来的又是几道凌烈剑气。
“——啊!”叶叙舟咬牙坚持,然而身上护身法宝接连承受几次后,也一下碎开,一时间他身上破开大大小小的口子,好不狼狈。
此人修为境界高于他不少,脱逃不掉。
“有胆子装神弄鬼,”叶叙舟厉声道,其间色厉内荏只有自己知道,“没胆子出来吗——”
心下猜测已现,总归是试试没成本。
“——林天逸!”
那劲气一顿,只瞧见一道修长有力的身形出现在他前侧,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极具标识性的碧眼金龙攀在他身上。
正是他所猜想之人。
“咳咳……”叶叙舟攥紧手里的剑,只觉得气血上涌,胸口发闷。
果真是这人!
“我同你无冤无仇,何必如此步步紧逼,非得赶尽杀绝不可?”
闻言林天逸瞧着他,漫不经心擦了擦剑上的血道。
“此言差矣,”他瞧着寒烽剑身血槽干净些,这才停下来,“我们的仇,我们的怨可当真不少。”
“是我曾误会你乃魔人?还是何事得罪了你…”叶叙舟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他一顿,回想起自己曾见过道化仙尊,同时林天逸也是头一回林天逸展现出攻击性,失声道,“莫不是因为我拜访了道化仙尊……”
“……”林天逸瞧着他越想越离谱,没好气道,“快省省吧,留着点脑子……
说罢了,他却一怔,回想起上一世…
眼前这人可是他师尊名正言顺,结了契的道侣,自当也曾是花前月下,情好意浓的。
心头不知从何而起的邪火顿上,抬手一剑上去。
“……黄泉路上用罢!”
叶叙舟给他这一逼,左支右绌,二人缠斗于林中,不过半柱香便落了下风,眼瞧着一个躲闪不及,给林天逸一剑穿肩。
“呜———!”而后紧随而来又是一脚,叶叙舟顿时倒飞出去,直到撞到树干上才停。
树枝积雪纷纷下,扑簌簌落了他一身,一片恍惚的雪白里他瞧见那人朝这边走来,而后寒凉沾着血的剑刃抵上了他喉颈。
温热的血同他的皮肤连在一块,很快冻结上,扯拽间带着撕裂地疼。
林天逸垂下头,瞧着将死之人,看着叶叙舟如同落水狗一样…
惶然凄惨。
好似瞧见了另一道给追的慌不择路…同样…血口加身…被逐出宗门还不罢休…丧家之犬一般的身影。
他眼前重影渐身,心头又是畅快却又沉甸甸的,难以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