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纤纤拨弄着天秤一旁的砝码,清丽婉约的女子坐在书桌旁,看着一侧的方子,念着上面的药材名。
“…取伏鳞磨成粉,檑翅根寸余…”她扬起头,问帘子后面敲敲打打的动静,“爹,我的鳞粉呢?”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幽蓝的刀锋铁板间摩擦着的异兽鳞片处传来,再一看那面色愁苦,坐哪儿打磨东西的人,不正是崇天宗掌门,清觉尊上吗。
哦,现在倒也不是掌门了。
前掌门。
“珞丫头,你从哪儿搞来这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愁眉不展的发问,眉毛发白,被灰白色粉末覆盖的灵剑也嗡鸣起来。
能让这把名为渊玄的,属于清觉尊上的灵剑受到此等委屈,也就清珞清绮这两位心尖肉能做到了。
“三年前就答应我帮我处理药材,”清珞没好气白他一眼,“拖拖拖,一问你就是在忙,每年都是我自己磨。”
这深海异兽的鳞甲可不好处理,就算是她爹也得弄上一个多时辰,先要把它们打碎,而后仔细磨成柔顺细滑的粉末,方能入药。
往年都是她自己来,三四片直径有成年人大腿长的厚鳞,需得几日,全处理完手掌都要弄得出血。
旁人练剑是掌根虎口起茧,而她却是在大拇指处的茧更要厚上几分。
她爹被褫夺了掌门之位,反而闲下来了,再也不用两头跑,反倒是赶鸭子上架的王晶鸥,王峰主,成天到头,带着一堆子弟风风火火四处处理纠纷。
然而毕竟事发突然,不少事情交接不妥她爹也没少操心。
“唉,这是古老头送来的?”清觉瞅着那些东西,整整齐齐摆在柜子上,封都没拆,一看上面的封痕就知道是御兽宗来的。
“是呢,古叔叔心疼的紧,辰安可给他担心坏了,”清珞装好一包药,放到柜子里,“那会儿屋子里的水镜就没歇过。”
古辰安也是倔,最烦他爹他娘念叨,就屁股朝着水镜,死活不肯给爹妈看伤口,趴那儿装死。
没办法,古家两口子只好拉着她问东问西,千叮咛万嘱咐,两张老脸快皱成苦瓜了。
“毕竟心肝宝贝,”清觉相当理解,“若是你妹妹出门在外,遇到这般情景,我怕是觉也不睡了,连夜就赶过去。”
若是清绮磕上一千多个响头,弄得血肉模糊,他怕是难过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一颗老心脏揪的紧紧的。
“真遇险还能呆到你赶来……”清珞猛的止住了话头,父女俩同时陷入了沉默。
“…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清觉拍着大腿,扑朔朔灰尘往下掉。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俩娘走的早,清绮的叙竹每回自然都是细细查看过…
自然也瞧见了林天逸是如何做的。
——实在是有失师兄风度。
不提不解释缘由,直接动手教训清绮,而后作为队伍中修为最高的人,居然直接抛下同胞们。
一走了之。
哲成可没有任何义务援救他宗子弟,就算抛下其他几人,他们也不可能去指责哲成。
“若不是少谷主,你妹妹同怀玉辰安怕是直接要折在那儿了。”清觉尊上摇着头,任劳任怨拿起下一块鳞片,嘎吱嘎吱,怨气比鬼还重,“林天逸此人实在是不靠谱。”
差点老年丧女,难怪他如此生气。
要不是道化仙尊出手重罚了林天逸,怕是他也不能如此心平气和。
“林…师弟,”清珞虽不是道化仙尊的徒弟,然而入门早,又是清觉长女,年长了百岁,称一声师弟倒也无错,“身上戮性过重,桀骜不驯,有时候感觉他不属于崇天宗……”
她俯身,青丝顺着肩侧滑下。
“……反倒像是太虚门下的子弟。”
太虚门亦正亦邪,同崇天宗一般,属于向来是中立的门派,然而其中子弟行事随心所欲,诡秘莫测。
能人异士却层出不穷。
“…怀玉又太过纵着清绮,把她带的无法无天。”清觉尊上叹了口气,发愁起来。
方怀玉什么都好,既负责,又认真,就是太过于冷情冷心,如果是方怀玉当日同清绮一起…
十有八九会默不作声允了清绮。
事后待到东窗事发,再带她来拦下行凶恶徒。
方怀玉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不过好似骨子里自带着那种…
难以形容的傲慢同自负。
掩盖在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外表下。
方怀玉自认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是他又如何保证那老幼妇孺能恰到好处在他计算的时间里遇害呢。
清绮免不了要担上两条人命的因果。
林天逸严苛暴戾过剩,方怀玉纵容回护过多。
要是能把这俩人综合在一起……
清觉尊上一拍大腿,振声道。
“不如我亲自上阵。”他大可随意改变外形,变成青年模样,再稍加乔装打扮,跟在清绮身边。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在说什么胡话呢,爹。”清珞没好气瞟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