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道。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他张开手,手上悬浮着一把水剑,倒映出少女的半边面庞。
“…若是想行走江湖,心中当以剑为镜。”
“修习剑道,是为何?”
“为,惩奸除恶?”清绮懵懵懂懂的答。
道化仙尊点点头,又摇摇头。
“然,却也不然。”
何为奸,何为恶?
“剑为何物,”他一握拳,登时那水剑炸开,“不过是铁铜死物,持剑人方才能赐予它新生。”
那绕在他指尖的水,倏地变成扎着双髻的女童,接过一柄木剑,在院中一招一式笨拙的舞着。
正是清绮小时候。
“在你接过它的那一刻起,你便有了…力量。”
一头猛虎在水状的幼童身后一闪而过。
“……然而如何驾驭它,使用它,习惯它,用它来行你的道……”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舞着剑的孩童逐渐出落的身姿窈窕,动作也愈发流畅,却在心口处缺了大大的一块。
她空有剑技,却不知如何用它。
“…这才是你要学的。”
那人声音温和,低沉而缓慢,仿佛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你要同走街串巷的货郎去学,要同青楼坊间的舞妓去学,要同富贵过人的权殊去学……”
那水流一时变幻成飞鸟走兽,一时又如着蓑衣的渔翁乘舟与溪流间,时而变成亭台阁楼,映着杯觥交错…
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要把你当作他们去学,这才是入世。”
去学明白他们之间牵连的蛛丝,学明白如何为人处事,学明白人心莫测。
“…方才能持剑而不出剑,用剑却不需剑。”
只有当彻底明白了解了他人之后,才可做出正确的抉择。
“你把自己当作修道之人,而非常人,自然无法入世,不知何为对,何为错,如何去用你的剑?”
道化仙尊问。
“不怕斩错了人?”
那水流隆起,变成胖嘟嘟银元。
“一个银元,对你而言不过一顿饭钱,一枚首饰,然而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年的收成,或许是织布耕地时流下的血汗。”
那银元变扁,成了一把带着锈的菜刀。
“你的好心却是他人之灾,成了一道催命符……”
这并非他危言耸听,因果测算,将那些东西在清绮面前演示,意味着这就是另一个分叉路口的事实。
“我知错了,师尊,”清绮垂下头,“我不应当如此傲慢,如此自以为是,我错在未曾把他们当作和我平等的人来看待,而是将他们当作我释发善意,由此获得满足感的物件。”
一阵轻柔的风掠过庭院,簌簌的落下花影来,一只手探过来点了点她的头,道化仙尊笑着说。
“嗳。”
“这回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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