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年的身影离开了。
宴无微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副热情的,带着笑意和泪痕的脸。
雨还在下,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很慢的眨眨眼,歪头看看橱窗里青年的影子。
漂亮的金发,下垂的,刚刚哭过的狗狗眼,上扬的微笑唇,完美的,柔弱无害的脸,摆出真挚的表情——
谁会不信呢。
他揉揉脸,摆出散漫慵懒的态度来,走到某个角落。
一个穿着休闲装,被扔在垃圾桶旁边五花大绑的男人对着青年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男人的脸长得很大众,扔人堆里几乎看不到的那种。
宴无微天生微笑唇,即便面无表情,看着也仿佛是在笑的,再加上他刚刚哭过,眼尾还红红的,于是便生成了一面似哭,一面似笑的诡谲感来。
他就带着这样半哭半笑的脸,蹲下来,随后手里魔术似的变出了一把枪,用枪托拍拍男人的脸,“高颂寒就派你来看着他呀。”
宴无微依然笑着:“好蠢啊你。”
男人的嘴巴被堵住了,只呜呜呜的说不出话,垃圾桶的臭味被雨浸泡的更加浓郁,他的脸被拍到了泥泞的水坑里,像烂泥。
“本来以为很麻烦的,没想到……”宴无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个孩子你认识吧。”
男人看着照片,眼瞳放大,挣扎得更为剧烈了,甚至几乎带着惊恐,呜呜个不停——
“哎呀,瞧把你紧张的。”宴无微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这是你儿子吧,好可爱哦,才三岁的样子诶,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吗?”
泥泞的雨中,男人恐惧又祈求的看着宴无微。
他其实也算是专门的特务,也小心的把妻子和孩子隐藏的很好,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奈何要查他的人是宴无微。
他是认识宴无微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传言已经回了中国的恐怖疯子,怎么有一天突然又回了美国。
宴无微在黑市的黑号是【K】。
一开始是【kid】,嘲笑宴是个毛头小孩还想当医生——后面对方杀的人多了,就变成【killer】。
但宴既杀人也救人,渐渐的就变成了【knife】,刀的意思。
手术刀,或者——杀人刀。
然而演变到现在,却隐隐有了【king】的意思。
——黑暗中,最自由的无冕之王。
最后只隐秘而简单的称呼他为【K】。
当然,宴本人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称呼他。
他像捉摸不定的风,在黑暗中活得肆意又快活。
“我很好说话的啦,不会特地去为难一条狗的。”宴无微歪歪脑袋,拿起男人的手机,简单的输了一个号码,“以后照片发给高颂寒后,记得也发这个号码一份哦。”
男人咬着牙,很有职业素养的沉默了。
“少一张的话……哦,诶嘿,你居然好像还是个硬骨头吗,哇,这就有点难办了。”
宴无微叹气,苦恼的说:“哎,我好讨厌杀小孩哦,尖叫起来好吵的,唔,这样吧,我就把这张照片还有位置发到暗网上,说是你的家人……哦对了,你好像是个很厉害的特务呢,听说之前为FBI服务?很多人想让你死吧?”
男人瞳孔一缩,哆嗦起来,他唔了两声,恐惧的睁大了眼睛,他开始疯狂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呢。”宴无微笑得有趣,“是赞同很多人想杀你呢,还是赞同我把这张照片发到暗网上呢?”
男人开始疯狂摇头。
“哦,那就是会听话啦。”宴无微理解的点点头,“也还是蛮识时务的嘛。”
他拿起男人的手机随意翻了翻,“半个小时发给高颂寒一张照片吗。”
宴无微:“还有10分钟就该发照片啦,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男人艰涩点头。
宴无微就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快乐的笑起来,拍拍他的脑袋,像在拍一条狗,“你好乖哦。”
他笑吟吟的说:“好啦,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夏哥偷情啦,你会是条很听话的狗的,对不对?”
……
夏知晚上回了别墅。
高颂寒依然在按部就班的翻阅他今天的行程。
外面下了大雨,少年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漉漉的,像条可怜的落水狗。
高颂寒看见了,不太高兴,他语调平稳而冷淡:“只只,我记得你是那种跟人生气,但不会折腾自己的人。”
夏知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会,低下头,“……没带伞。”
高颂寒:“没带伞,不会回舞室躲雨吗?”
夏知攥紧了拳头:“……”
高颂寒说完,也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他顿了顿,稍稍和缓一些,有点没办法似的,轻声说,“只只……不要不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