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混乱,脑子里总充满了各种各样玄幻的臆想,高颂寒不知道他又臆想了什么,会哭成这样。
有一次高颂寒在他发疯的时候问他,为什么哭。
少年就大声尖叫着说,“小白兔被友哈巴赫踩碎了!!”
高颂寒:“?”
总之是各种幻想和现实经历的混乱结合,可能还有动物世界。
……
少年忽然问,“外面,冷吗。”
高颂寒:“……”
少年说得是英文。
他的眼神也是很清醒的,不是之前那样的混乱疯狂。
明明日夜相处,此刻却似久别重逢。
高颂寒喉结微微滚动,半晌,他听见自己说:“春寒料峭。”
——犹恐相逢是梦中。
高颂寒恍惚想。
不知何时,在有夏知的地方,他不再说英语了。
大概是那天,廉价酒店的灯光过于昏暗,少年哭着说想家的样子,到底令他触动。
其实中国对他而言,并不算故乡。
他出生在美国的土地上,和母亲一起拿到了美国的绿卡。
中国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美好的地方,在那里他虽然和母亲一起离开了狭窄潮湿的小巷,住上了如同梦里一样富丽堂皇的房子,过上了富有优雅的生活。
但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画过她爱不释手的设计图,也没有被母亲抱在怀里,听母亲语调温柔的念诗了。
最后,母亲因为那里的流言蜚语,死在了那里。
但本不必如此的。
如果,他和母亲一直生活在美国的话。
……
因此他一直觉得。
中国不算他的故土。
只是他漫漫人生中路过的一个,有着太多悲伤的记忆的地方。
但看着有些怔怔的,似乎不是很理解【春寒料峭】四个字的夏知,高颂寒听见自己用字正腔圆的中文白话低沉说:“是很冷的春天。”
——原来。
他竟这样思念他。
从离开纽约的那一刻,到重逢的这一瞬间。
……
少年说:“怎么纽约的春天,也这样冷。”
他走到高颂寒身前,高颂寒这才看清他手里竟还拿着什么,是一卷围巾。
很柔软精致的围巾,克莱因蓝,牌子还没有摘掉。
生病的夏知记忆力不太好,做事也很粗心。
高颂寒比夏知高一个头,于是少年拿起怀里的围巾,踮起脚尖,套到了高颂寒脖颈上,然后有点笨笨的给他围好。
他语速很慢,很平缓的说:“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你在纽约不是还要上课吗,你不是……嗯,你不是很喜欢你的专业,要好好学习的吗。”
“不要因为跟我生气,就耽搁自己的学业啊,你这样,我好难过的。”
也许是脖颈上的围巾太过柔软,只轻轻触碰,就觉出了温暖,也许是少年的眼神太过诚挚,温柔到让人心软。
高颂寒顿了顿,点点头。
……
“我听说洛杉矶是地中海气候,虽然算不上四季如春,却也不像纽约这样冷。”
“对不起,让你来这样冷的纽约照顾我。”
他听见少年这样,声音很轻的跟他道歉,“这样,是不是可以暖和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