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会在对方上课的时候去找他,一般会斟酌着下课时间。
但是,他去找的时候,对方也在教室里和教授讨论一些问题,夏知就会在外面等一阵子,无聊的蹲在阶梯上,去抓地上湿漉漉的,沾着泥的枫叶,然后拿起来,对着阳光观察一会,露出有点困惑的神色来。
夏知想,这外国的烂泥好像长得也跟中国的烂泥没什么不同嘛。
都很沾手。
等高颂寒和教授讨论完了他们的冗长复杂的桥梁设计承重问题,夏知枫叶上的烂泥都被太阳照得干掉了。
不过夏知也不是很在意,高颂寒出来的时候,他正在看地上扭动的蚯蚓,偶尔用沾了泥的枫叶去拨弄一下。
要问夏知为什么不玩手机,答案也很简单……
夏知没带纸。
摸了枫叶后一手的烂泥,附近也没瞧见厕所和水龙头,高颂寒也不知道啥时候结束,思来想去,夏知就干脆继续脏着开始玩泥巴了。
高颂寒出来后,就看到少年蹲在大阶梯教室门口的花坛旁边,金红的枫叶大片大片的落了一地。
少年穿着红棕色卫衣,衬得皮肤雪白,碎发乌黑,这样蹲在一堆金红枫叶中,竟毫无违和感。
恍若秋日神明。
高颂寒正出神,秋日神明忽然一个弹跳,“哇哇哇卧槽卧槽!”
高颂寒就看到这风光霁月的神明白嫩的手上抓着糊着乱七八糟的泥水的枫叶,枫叶上有只爬到少年手心上的蚯蚓——
“卧槽,高颂寒你出来啦?你看你看这个蚯蚓,”少年一脸惊吓又惊奇:“它爬出来居然只有一半诶!!它居然还能在我掌心扭!”
高颂寒看着少年糊着烂泥和蚯蚓的手:“。”
洁癖重症晚期患者高颂寒颇为不适的移开目光,语气冷淡:“……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他往往不会把不耐表现的很明显。
但一般正常人表现出这种冷漠的态度,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不耐烦。
只高颂寒对谁都这样,对夏知更是从头到尾都这个态度。
但夏知要是请他帮忙做什么,他却又不会敷衍。
夏知一开始琢磨不透,后面也就不琢磨了,统统打成这人面冷心热,是个好人。
夏知一下想起来高颂寒有洁癖的事儿了,一时间也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把蚯蚓放回了花坛,扔了都被他的手把泥给蹭干净的枫叶,把脏兮兮的那个手往身后放了放,“呃当然不是,其实……”
夏知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他有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抛弃到人生地不熟地方的孤鸟,只看见一只可怕又很凶的食肉动物,长着和它相似的羽毛,就要亲亲热热的依偎上去。
并且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只是长得高冷凶悍了一些,其实皮毛之下,有一颗热乎乎又温暖的心。
虽然他好像是只食肉动物,但没关系,也可以一个很好的朋友。
所以夏知想了想,说:“其实没有什么事情。”
“嗯,就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其实夏知是想抱怨两句的,说些,好烦啊,上课根本听不懂之类的话。
就像和朋友谈心那样,抱怨点无关紧要的事情——有时候,也不一定是真的很讨厌这个事情,或者怎样,只是希望巴拉巴拉说完之后,朋友也能皱着眉毛说一句,“啊,那确实挺麻烦的”就好了。
这是高俅跟他说过的。
他以前不懂,觉得高俅好喜欢抱怨好烦啊,整天不知道在emo个什么劲,有什么事儿是打两把球不能解决的?
不过无聊的时候,也会听完。
但现在,他仿佛懂了那种感受。
不管在中国大学的篮球场,还是在纽约c大的枫树下,一点点微末的赞同,就能让人觉出一些他乡遇故知般的,两个灵魂互相依偎的温暖。
……
但是看了一眼高颂寒冷的要结冰的脸,再想想手上的烂泥,夏知觉得好像确实有那么点不太合适,他也不是那种爱抱怨的人,想想,也就就算了。
高颂寒顿了顿,说:“我还在上课。”
言下之意,你应该知道,不用特地来看。
少年大概也觉得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外面太冷了……”
他仿佛有点没话找话似的,“所以……就有点想见你,哈哈。”
说完大概觉得哪里不对劲,少年自己先露出了有点困惑的神色来。
夏知没和高颂寒这种冰山相处过,他以前的朋友都是打球的,直来直去有话就说,兄弟想死你了,走去撸串,走打个球去……
第一次和高颂寒这样的人相处,他自己也是很别扭的。
但是他习惯有话就说,想见兄弟就去见,对方问没事为什么要来,就说老长时间没见了,想死你了兄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在夏知心里老正常的对话,这么对高颂寒说出来,好像就哪里不对了,就,浑身很不对味儿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