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踉踉跄跄着拂袖而去。
“快让人拿针拿药!”燕迟疾言厉色。
片刻后,季怀真坐于灯下,路小佳和燕迟站在一旁。
白雪拿着针在烛火上一烤,犹豫着不敢下手,面色古怪道:“我是女人不错,可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绣花缝衣,你要我握刀杀人可以,握针,老娘真不会!”
“我来吧。”
最后还是燕迟接过那针,小心翼翼地为季怀真挑去扎进手掌的碎瓷片。白雪与路小佳见状,一起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那个平时惯爱叫嚷,一点亏都吃不得的人今日却沉默寡言。
连燕迟都出了一头冷汗,下针时小心翼翼,季怀真却心不在焉,直至最后一点碎渣子被挑出,季怀真才收回手,盯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背发呆。
燕迟又温柔地将他手掌拖过来,药粉一撒,季怀真方觉出痛意,眉头皱了下。
燕迟突然道:“今天这人是谁?”
季怀真也未隐瞒,直截了当道:“他叫李峁,是我大齐皇子,排老大,跟你大哥一样,爹不疼娘不爱。你今日打的可是皇子。”
“他是皇子,我也是皇子,有什么打不得。”
燕迟看他一眼,拿过一旁放着的纱布,小心缠绕在季怀真的手掌上,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你这样动怒?”话音一落,就感觉季怀真朝他看了一眼,燕迟这才反应过来这话问的不妥,连忙低落道:“我不问就是了。”
季怀真半晌没吭声。
仅这一瞬间的沉默,便叫燕迟心中有了芥蒂。
给这样一闹,谁也没有心情在继续下去,当即打道回府。三喜自然不肯给乌兰捣乱的机会,把燕迟往季怀真马车上一塞,死活不肯让乌兰坐进去。
季怀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心中烦闷无比。
燕迟知他不是累了,而是不想说话。
二人一路无话。
就在快下车之时,季怀真忘记手上有伤,习惯性地去掀车门帘,燕迟却将他手一挡,给握住了。
对视之间,燕迟心中芥蒂尚未消除,正要松手,季怀真却不顾疼痛,将他的手给反握住。他顺势坐到燕迟身侧,倚在人身上。
燕迟听见季怀真疲惫至极地叹了口气。
“……你设想的那个凭栏村里,可有给我,和我姐姐留个位置?”
燕迟一怔,眼眶竟是霎时间红了。
他喉头连着鼻腔一阵酸涩,一开口,竟是眼睛先模糊,许是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又许是燕迟异想天开一厢情愿,可此时也管不了这许多了,他只搂紧季怀真肩膀,哑声道:“……有。”
“我家人多,还有个调皮捣蛋的外甥,殿下可得腾个大点的地方。”
燕迟低着头。
“知道了。”
季怀真手背的白布上渐渐被一滴两滴水浸湿。
他看见了,心酸一笑,心想怎么头上有顶,雨水却落了进来。
季怀真既心安理得,又愧疚万分地靠在燕迟怀中,二人车也不下,就这样搂抱着睡起来,跟着季怀真的都是人精,见状自然不会进来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白雪才在外头轻声敲了敲。
二人眼睛一睁,似是从梦里醒过来了。
季怀真道:“先回房去吧,我等等就来。”
燕迟下车前,将他一望。
那自是万般不舍,情谊非凡的一眼。他轻声道:“那便这样说好了。”
季怀真笑着一点头。
见燕迟离去,白雪才凑上前,将最先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季怀真。
“大人,夷戎那边派人来话,说您要杀便杀,只是一个陆拾遗而已,死便死了。”
“这是原话?”
“是原话。”
闻言,季怀真半晌不吭声,脸色阴晴不定,片刻过后,突然讥讽嗤笑。
“若是瀛禾当大可汗,怕是大齐早就被打服了,他心够狠。”
季怀真看向白雪:“老情人他不在乎,再派人问,亲弟弟他是否在乎,若他也不在乎,再问问,苏合可汗是否在乎他儿子的这条命。”
白雪点头应下。
“另外去给李峁传句话,”季怀真神色彻底冷下,“就说五日后他在府上待客,我定当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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