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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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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汶阳副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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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高了些,眼睛也红了,喊完便兀自喘着粗气,一副委屈愤然到不能行,濒临崩溃的样子。

季怀真端详他半晌,见他垂在身侧的两手握成拳,便知这次是真动怒了。

他淡淡道:“谁耍着你玩了?路小佳喝多了,自己靠过来的,我可没搂着他。”

燕迟眼底一片茫然,看也不看季怀真,失落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之前是我痴心妄想,自作多情,现在我想明白了,行不行?”

季怀真一静,继而突然笑了,一副不在意,无所谓,就是要让燕迟不顺心的态度,揶揄道:“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会带你去敕勒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燕迟眼眶微红。

然而季怀真就这样看着他笑,一副燕迟奈何不了他的恶劣态度。

外头突然响起零星炮响,不知是哪家村民吃完饭,带小孩子出来放炮。

“谁不肯放过你了,是你自己一头撞上来的。”季怀真向外看,自言自语道:“估计也差不多了。”

燕迟不解地看着他,刚要说话,手就被人强势捉起。

季怀真满眼笑意,拉着燕迟往巧敏家的方向走。一出院子,外面果不其然站满了人,今夜是除夕,家家欢聚,走亲访友,有的手中还提着灯笼,他们买不起花灯,便自己用红纸糊,衬得整条街道入目皆是红色。

他们住的离齐人的地盘近,连习惯都像齐人。

见燕迟出来,都笑着同他打招呼,喊他燕迟殿下。

自被季怀真拉着手的那一刻,燕迟就心不在焉起来,既委屈,又酸涩,他看明白了,这人就是打定主意要欺负他,戏耍他。

季怀真见他没反应,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又摆出上京那套受人阿谀奉承的纨绔子弟嘴脸,一一冲村民将手一摆,算是替燕迟打过招呼。

众人带着笑意看过来的眼神,头顶的大红灯笼,耳边的炮响,将黑夜照成白天的雪,以及眼前拉着他手大步朝前走的人,都让燕迟一阵恍惚,被拽着往前走,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成亲那天。

他大概是出现了幻觉,又听见那一头珍珠步摇晃动时的清脆碰撞声。

燕迟心酸起来,把手一挣,不肯再给季怀真继续拉着。

谁知季怀真却不撒手,又将燕迟手握着,低声威胁道:“你再挣扎我就喊了啊,我把大家伙都喊过来,说你轻薄我。”

燕迟怒道:“到底是谁轻薄谁!”

季怀真得意一笑,站在巧敏家门口犹豫不决,怕又跟上次一样扰人好事,回头一看燕迟,见那傻小子愣愣地站着,眼眶竟是逐渐湿润,季怀真冤枉叫嚷道:“哭什么,我又怎么惹你了?行了行了,是我轻薄你总行了吧。”

他意味深长地朝燕迟一笑,暗示道:“眼泪收一收,等会儿再哭。”

脚步声从门内传来,一息光亮从门缝下透出,巧敏披着狼皮袄子,举着红灯笼让二人进院,他看向燕迟,唤了声殿下,眼中笑意温暖可靠。

燕迟一怔,预感到什么:“怎么了?”

巧敏与季怀真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倒是季怀真,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叫燕迟也进来。

只见一尊整人高的东西竖在正中间,上面蒙着层布。

燕迟茫然地看着,隐约猜到那下面是什么,却不敢相信这事居然能和眼前这人扯上关系。季怀真回头朝他一笑,捏着布的一角猛然掀开——那布如红云般飞开,盖着的赫然是叶红玉被修补过的金身人像!

只是那金身早已碎裂,再难修复如初,季怀真托巧敏在城内寻遍能工巧匠,也仅仅是做到把碎石重新拼起,加以修补,至于外面那层镀金,落难的季大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燕迟盯着叶红玉巧笑嫣然的脸,霎时间说不出话来,怔怔走上前,以手指抚摸叶红玉脸上的碎痕。

季怀真以指抵唇,咳嗽一声,煞有其事道:“现在手头紧,等你家大人我回了上京,再给叶将军添层足金做的新衣裳。”

二人一起抬头看向叶红玉,季怀真遗憾道:“就是叶将军的那柄刀没找回来……实在可惜。”

燕迟哽咽着嗯了声。

外头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闹,不知谁先带头,唱起各部族的歌。

外族语言晦涩难懂,像大漠里刮起的风沙般粗犷寂寥,季怀真听了半天没听明白,也就不费心去听了。爆竹一炸,一声响罢还有一声,他又闻到那股硫磺硝烟味道。

季怀真心中一动,贴近了问道:“若还有胆子,还有良心,就把你刚才那话再说一遍,跟谁使气呢?谁又耍着你玩了?”

燕迟呆呆看着季怀真一开一合的嘴唇,炮仗声太响,他完全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罢了,当着你娘的面,就不欺负你了。”

恰好此时爆竹声停。

季怀真又正色起来,他一拢衣袖,擦去燕迟脸上的眼泪。

他对燕迟,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加以利用的虚伪讨好,从未这样平静又温柔过,看得燕迟一愣,又听季怀真无奈地笑。

他轻声哄道:“——殿下,莫哭了。”

一番温言细语点到为止,吝啬得如同季怀真嘴里的实话,他抬脚往外走,转身间带起一阵香风。燕迟不知那是什么味道,闻着像刚下过雪后的冷冽清新,却是这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巧敏站在院中,和季怀真一起,看着燕迟跪在叶红玉的石像前,磕了个头。

燕迟泪流满面,哑声道:“娘,孩儿不孝,让您受此大辱,只是那日事发突然,才借娘的金身庙来拖延一时三刻。我若不这样做,怕是在路上我二人就死了,孩儿不想让他死,孩儿想让他活着。”

“娘,您说只能同喜欢的人那样,可您没告诉我,若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没我,只想利用我,又当如何。”燕迟痛苦抬头,无助地看向叶红玉。

可他的娘亲早已化作一尊冰冷石像,唯独那双栩栩如生的眼、嘴角一抹艳丽的笑,方的窥见生前些许动人风姿。

只是红颜薄命,叶红玉再也听不到她唯一骨肉至亲的哭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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