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岸边那个留洋归来不务正业的外来户,他是胜任军队要职的,披着军衣的长官。
他的亲朋好友成家,他被人搀扶着回来,喝的烂醉如泥,眼眸却亮如星火,卷着浓浓的醉气,从大衣里掏出一块儿红布,跌跌撞撞来到她身边,讨好地笑:“喜枝喜枝,你瞧。”
那一块儿普通的红布,他炫耀着:“好看吗。”
徐喜枝坐在椅子上,他像曾经那般跪在她跟前,摸索半天,摸索出翡翠镯子,强势地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戴上。他傻笑着,仰头看徐喜枝,笔挺的军装有些皱了,他将红布掀起,落下,盖在徐喜枝头上,眉梢带笑,“同我成亲,喜枝。”
他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一拜天地。”
徐喜枝没动,他拉着徐喜枝的手撒娇,“喜枝喜枝……”徐喜枝懒得同醉鬼计较,只得和他过家家似的行李。
“二拜高堂。”
他认真、仔细,激动的高声,抑扬顿挫,徐喜枝忽然感到心悸,闭上眼,弯腰,恍若真同他成亲,耳畔都是至亲的喝彩。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红布阻隔视线,徐喜枝看不到,凭感觉行礼,直起身,唇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弯腰,隔着红布,吻上她的唇。
一触即离。
徐喜枝愣住,瞪大双眼。
淡淡的酒气萦绕唇边,她听到他窃喜道,“你没有打我,喜枝。”
徐喜枝刚想说话,盖头就被掀起,蓦然放大的一张脸,目光深情而温柔,他闭上眼,吻上她的唇,红色的盖头,徐喜枝眼前一片红,火烧的红,熊熊烈火,蔓过平原,让她想起那条河,平静,宽容,沉静。
徐喜枝闭上眼,跳入那条令人沉沦的河,河面广阔,河水冰凉,她的心在跳,跳的格外清晰,她揪住陆彦徽的衣服,将他拖上岸,不,是试图越过河面,获得新鲜的氧气。
一夜春宵。
次日,徐喜枝醒来,陆彦徽直勾勾地看着她,衣衫不整,眉眼含笑,“喜枝,挑个黄道吉日。”
说罢,将她连着被褥一起抱起转圈。
徐喜枝:“……头懵……你给我停下……停下!停下!陆彦徽!!!”
黄道吉日已选,婚服未定,陆彦徽开始日日不见踪影。徐喜枝的心一点点下沉。直到一日,他火急火燎回来,进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徐喜枝忙问他怎么了,他掼着徐喜枝的颈,几乎咬破她的唇,躁动的心绪才得以缓解,“你且等着我,等我把这身军装脱了,我就去找你,就算脱不了,我也同你私奔。”
他派了人,将她送上车,递给她三个沉甸甸的箱子,坚定地看着她,“相信我,我一定回去找你。”
徐喜枝张张嘴,闭上,好半天,才嘱咐一句,“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他笑笑,“等我。”
钟家五子,长子为大,钟父逝去,传位幼子。
四子不愿,皆起歹心。
那杯酒,陆彦徽后知后觉不该喝。
可他向来心无险恶,与人为善。
我食言了。他跌跌撞撞回到屋里,攥着那块红布。
她掐着腰骂他,红着脸递给他荷包,看他吃馄饨,问他千奇百怪地问题,不情不愿地承认他厉害,偷偷看他买来的新奇物件。
我食言了,他想,小矮子,我大概,娶不到你了。
好在,他给她三箱黄金,能保她衣食无忧。
三箱黄金。
徐喜枝将它们深埋地下,日复一日地等。
她等着。
等春风相见的诺言。
却再无兑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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