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儿子?”
徐喜枝淡淡地瞥一眼,说嗯。
刘旭明。
但刘旭明却不常跟她,只是偶尔出现一次,来的时间也不固定,翠鸟甚至问过,是亲生的,还是捡的,又或者认的。
徐喜枝说亲生的。
翠鸟问,那孩儿他爸呢?
徐喜枝没说话。
翠鸟想起十年前的一幕,问,麻烦还没解决吗?
徐喜枝看她一眼,摇摇头。
这也不是个事儿啊,翠鸟担心的很,她看刘旭明穿的不错,一看就是城里下来的,想着能不能说服徐喜枝回去,过上好日子。
可徐喜枝最大的特点,就是倔。
任由翠鸟怎么给她吹风,她就是稳如泰山。
翠鸟就算是鸟,也会累,她也赌气的不吹了。
这风就过去了。
可看徐喜枝不顺眼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她说话不留情面,让人感到刻薄。
村里的人见不得孩子受批评,也见不得徐喜枝拿竹条敲她们孩子的手,恶言相向的更加厉害,仿佛报复似的要反噬在徐喜枝身上。
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朝她吐唾沫,骂她是野种,徐喜枝一怒之下,将他的掌心抽出血,事情瞬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村民们朝她扔烂菜叶,鸡蛋,骂她婊子,任何难听话不要钱的往她身上砸,要不是翠鸟拦着,徐喜枝能让人活生生打死。
好在的是那时陈向国已经很大了,他往那儿一站,还真能唬住几个人,而翠鸟的男人也赶过来帮腔,扛着锄头,吼着看谁敢动手。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徐喜枝的教学生涯也告一段落。
唯一听课到最后的,她唯一的学生,就是陈向国。
最后结业的时候,徐喜枝给他手写了结业证书,还给他秀了一个前途似锦的荷包。
老人颤巍巍地把荷包从兜里掏出来,塞到廖远停手里。
荷包已经很旧了,字都看不清了。
老人抬眸,用浑浊的双眼看着廖远停。
再然后,就没有了。
日子平稳的过。
廖远停问:“您认识黄喜玉吗。”
老人茫然地指指耳朵。
廖远停不得不大声:“您认识黄喜玉吗?”
老人摇摇头。
她说:“很少……见……喜,喜枝,儿子……”她咳嗽着。
廖远停又问:“刘忠呢?”
老人点头,“孙,孙子,见几面……不记得了……老了……”
廖远停抿唇,“刘学呢?”
老人啊了一声,伸手朝下滑了滑,又往上抬,滑了滑,“好孩子……”她像是微笑了,僵硬的面部表情有细微的变化,“聪明……”
廖远停一愣。
他不确定地问,“您是看着刘学长大的?”
老人缓慢点头。
廖远停缓了很久。
他点头,说了谢谢。
离开时,陈向国坐在沙发上,朝他笑。
“廖书记。”
廖远停停下。
“以前小,许多事都不明白,现在大了,知道了。”他感慨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是徐老师教给我的。”
他艰难地站起来,走到廖远停身旁,“尽管我现在不人不鬼,但年轻时,我的确因为受到对大城市的向往与知识的熏陶,闯出一番天地,哪怕落得现在的下场,我也觉得没有白活。”
“徐老师告诉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