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卿听见电话里安鲤那边窸窸窣窣的,然后,听筒里的声音和现实交汇了。
“扣扣。”外面和听筒里都传出敲玻璃的声音。
许少卿放下车窗,看见安鲤的花蛤眼睛。不得不说深夜猛一看还有点惊悚。
“你不说要陪我喝酒所以没开车的吗?”安鲤有点无奈,但也就随便一问。反正他知道许肯定有一句屁话等着。
“可你不是已经和别人喝去了吗。”许少卿坦然说。
“好吧……”安鲤退了一步:“小心开车。”然后他挥挥手告别。
许少卿看着他。
他看着许少卿。
许先说话了:“你就为说这个专门下楼来的?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回家帮我收拾行李。毕竟我今儿晚上因为你才跑来这边的。”
“……”安鲤挠了挠脸,“可以啊。”
许少卿愣了片刻,安鲤的眼神就开始闪躲起来了,往旁边的垃圾桶看。许把胳膊搭出窗外,招招手,笑道:“上车。”
安鲤也看他。然后靠近一点,弯下腰,在车窗外与他对视。
……很好。现在这个笑是真的了。
他松了口气,转头就用力扯起许少卿的脸拧了一把泄愤。
“小混蛋!”
许少卿懵了,看着安鲤从车头绕过去上了副驾,关上车门,才反应过来脸颊的火烧火燎,转头去要骂街:“你他妈……”
许少卿看了看他的肿眼睛,沉默下来,打轮儿倒车。
汽车发动了,在黑暗中驶向大道。
今天是邪门的一天!
从下午去医院,到晚上回家见到许少卿,发生了好多事,安鲤一件一件回忆起来都觉得长,而每一件都让他情绪产生很大波动。
可是,如果前面那些情绪是一串排起的鞭炮,最后一件就是打火机。如果许少卿提起过去的事情时,没有在闷热到受不了的被窝里手变得冰凉,别那么平静得像没了灵魂的木头,不要眼中放空时嘴角却非向上翘着,安鲤大概不会一溃千里,点了今天积压下来的所有情绪炮仗,炸得手纸乱飞。
他想,在许少卿眼里,今晚自己一定就是个大精神病。今晚赶紧翻篇吧,真不想再提其中任何一件事。
回到许少卿家,许就取出登机箱,摆在地上,开始收拾东西。
“要帮忙吗?”安鲤马上说。
许少卿毫不客气:“去衣帽间拿三条领带三条内裤四双袜子,放到旁边的密封袋里。拿三件衬衫,一条西裤,叠好。洗手间取两包纸巾,喷雾瓶,床头的充电宝也拿过来给我。”
安鲤进了衣帽间,打开了衣柜。他打开内裤抽屉时许少卿突然快步走了进来抓住他的手:“还是我来吧。”
但安鲤已经扯了在旁边单独摆放着的,样式与其他同仁格格不入的一条土气内裤出来:“咦,你还有这样的……”
许少卿迅速夺回来,放了回去。
“我自己来。”
于是安鲤在一边坐着。过了会儿,他说:“明天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
许少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明天你不用上班?”
“梁哥说不用……”安鲤回答,“他说基本没什么事儿了。年前这几天我都不用过去。那我需要回公司上班吗?”
许少卿一顿,“哦。也是。梁宁跟我一起去,那你基本就没事儿了。不用回公司。”
“什……”安鲤微微皱起眉头,抓着膝盖,坐直身子看着许:“梁哥也跟你一起出差?他怎么没跟我说……”
几件衬衫狠狠甩在安鲤腿上。许少卿哼了一声:“他干嘛要跟你说?难道他出差还要向你汇报?”
“不是。”安鲤沉默着,开始叠衬衫。
过一会儿,他走到客厅去,把叠好的衣服和别的杂物放进箱子里。抬头随口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梁宁是深柜的呢。深柜就是藏得很好的意思,不会随便让人发现吧?”
“因为他就是对男人有兴趣。”许少卿在洗手间随口回答。
“是吗,他都对谁有兴趣了?”安鲤又问。
许少卿马上想到那张安鲤撅着屁股的画。胸口一闷,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安鲤。他本来又想挖苦几句,却发现安鲤低头收拾着,蹙着眉心,神情很忐忑,但语气却故做轻松:“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许:“……”
咦。咦。
咦?
……唔。唔唔?
难道?难道?
他摸摸下巴,鬼使神差地拿着暧昧腔调说道:“因为我俩关系好啊。总在一起……就知道了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