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你……那个了?”他嗓子有点哑。
对面的喘息更激烈了。像个分分钟要爆裂却还在使劲往里打气的气球。
于是他赶紧又说:“那你先做吧,是不是也没什么事儿。挂了。”
对面的急促喘息转化作一整道深长的吐气释放出来。
“安鲤。你刚发我的信息,”对面声音过于冷静,咬字极清晰,透着古怪:“用嘴再跟我说一次?”
“?为什么。微信坏了?”
对面没回答。像是发布了命令,就毋庸置疑,只等着他执行。
安鲤也来气了。我现在都不给你卖了,你占完便宜也不给钱就算了还跟我装什么逼呢我今天误工费没跟你算呢。
他冷冰冰地说:“你自己不会看啊。”
“……”
他听见一阵逐渐扩大的低频噪音,听起来好像是汽车突然提速那种马达声。
“等着……”
电话挂了。
等什么等个屁。
打了那么多电话,回过去却又神叨叨的,只让我重复一次我打的字,什么毛病。但安鲤难受也没心思想那么多,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他又闭上了眼睛。
……
安鲤是被一顿连绵不绝的敲门声再次、再次、再次唤醒的。他烦透了。
敲门声不厌其烦没完没了,似乎断定他在家。
虽然是很普通的那种敲门法,可是在深夜,安鲤这种根本没有访客的单身男人家,就显得很蹊跷。
他只能头晕目眩地爬起,裹紧衣服,哆哆嗦嗦地去开门。他倒是没什么安全意识的——因为他没必要。他一无所有,连命都不怎么值钱。
打开门,安鲤看见是许少卿,扛着个奇怪的大筒子在门口双目炯炯地看着他,屋里的灯都没那双黑夜中的眼睛亮。
“你……”安鲤的印象中,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这人了,他下意识说道:“好久不见。”
“……”许一愣,接着就马上恢复了那种不共戴天的眼神,让安鲤有一瞬觉得他扛着的大概是个炮筒。
隔壁邻居也正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开门出来看,算是跟门口那个扛着一个大个儿神秘物体的男人打了个照面。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邻居先带着畏缩的神情关紧了自家大门,表示事不关己的立场。只剩下安鲤和炮筒男相对而立。
被门外的风嗖了个寒战,安鲤一抖,说:“你来……”
他把“干什么”三个字咽下去,说道:“先进来吧。”
许少卿一言不发地走进来,安鲤就赶紧把房门关上。然后他把毛拖鞋脱下踢给许少卿,自己穿上塑料拖鞋。许低头看了一眼,把肩上扛的东西放下,然后理所当然地换上了安鲤的毛拖鞋。
里面有一点点残存的温度。
安鲤紧抱着肩膀倚在小厨房的门框旁看着许少卿,觉得他好像比上次圣诞节前看到的样子瘦了一些。两人无言了一会儿,许先说:“所以说过的都不算数了是吗。”
他声音挺平静,安鲤不仅没听明白他的话,也没听明白他的情绪立场。
安鲤站直了,皱眉忍着头晕,说:“啊?”
“不想负责了是吧?醒了后悔了是吧。骗炮?你可以啊现在。”
“……骗什么?”
安鲤下意识看看地上那个炮筒子。
“操!”愤怒的许少卿抬手一把就捏住他的脸把他推到墙上:“你他妈跟我装什么玩意儿!找死呢……”
安鲤痛叫一声,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按着。许少卿觉得手下的脸蛋很烫,就疑惑地放松手劲儿又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嗯大概是。”安鲤避开他的手,把一只冰凉的脚丫子踩在另一只腿上,“你能不能别这么暴力?我难受死了。有事儿快说吧。”
“……”
许少卿看着他红透透的脸,哼了一声说:“活该。昨天嗑了药还泡冷水澡,能不发烧么。”
“泡冷水澡?我?我为什么泡冷水澡?”安鲤断片了,想象不出来那个场面。他以为他就是失去意识了被许少卿干了一晚上,没想到还有意外情节。
“因为你发春……”许少卿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
“……靠。你什么意思?别跟我说你断片儿了吧。”
安鲤:“……”
安鲤觉得许这个混蛋简直可气到好笑。
我菊花都让你开成牡丹了你装什么装!
“我何止是断片了。我都失去意识了,你不知道吗?”他真的生气了。
许少卿神态静止了数秒。
“……你说你,失去意识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