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鲤在街上乱晃的时候。想。
他是因为想报复我才跟我睡的,他承认了的。而且直到最后,也不肯跟我冰释前嫌。这样的一个人,估计我手机一直充不上电,最好丢掉了,让我被晾在马路上回不去,才算心愿达成。
他才不想送我回家呢。
估计我突然说手机没电了,他想的肯定是:“果然,我就知道要来这个套路吧”。要不他怎么会说什么“用犯傻创造机会的女主角”之类的话?好像我处心积虑要蹭他的豪车一样。
纯属有钱人的阴谋论。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呢?简直没法理解。这个变态。
想到许少卿那个不耐烦的表情,他心里头憋屈。我又没有要让你干什么,干嘛摆那个“真麻烦”的表情出来……我只是要借一下充电器好吧。
你为什么要那么想我?
他鼻子有点酸。叹了口气。
突然又倒吸了口冷气。
……我这是什么情况。
……0化了吗?
……
安鲤从这一刻起,打算完全忘记这位同性恋金主的名字。
后来他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家下午到晚间的打杂工作。此外,还有一家娱乐中心晚间到凌晨的侍应生的工作。加上便利店的夜班,他的时间就安排得很充实。最好的事情是,这几个地方都在相邻的街区,骑共享单车来回非常方便,基本不用担心衔接上的问题。
而且想到小朵,安鲤工作非常有干劲。
他想,事情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虽然他曾决定过再也不记起那位同性恋金主的名字,可是偶尔想起那个人的时候,耻辱感并没有自己记忆中那么强烈,更多的是感激。他想,如果不是在刚出狱那个最艰难的时刻赚到那些救命钱,他都不知道现在他们一家人会是什么样。
而另外一件事情就比较奇妙了。也许是一切事情导入正轨之后,他的情绪和身体状况也趋于平稳了,所以像“初中生”一样度过了将近三年光阴的安鲤,竟然会开始产生一些生理需求。
有时是他早上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虽然很累,下腹却热热的,几乎憋得他睡不下,好想弄出来。有时是他中午睡醒了,下面硬着落不下去,不打一次都没法出门。
不过,每次解决完,他总觉得,东西是被掏出去了,可感觉还在。
那些感觉就像有高智商似的,总是不会跟被他右手骗出去的种子一起离开,顽固得很。久而久之,积压得多了,让他时不时躁动得几乎受不了。
就是这种感觉驱动了他的性欲,却好像没给他提供出口。
有时候他甚至想要不要出去找个女人帮自己一下。
可不行。那些钱都是小朵的治病钱,他绝对不能用来干这个。
安鲤就这样,在对现状充满希望的同时,也对自己像二次发育一样汹涌起来的欲望无计可施。
日子慢慢地过着,冬天来了。这天,江城下了入冬第一场雪。
安鲤打开那些印有merrychristmas和圣诞老人的贴纸以及拉花,和另一位夜班女店员一起挂起来。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人比较少,安鲤就用这段时间布置有圣诞气氛的小装饰品。
他拿了一张贴纸走到正门前。雪还在下,是很轻盈的那种鹅毛雪花。门前被便利店灯光映着的飘雪是纯白的,很好看。在昏黄的路灯光圈里的那些雪花,它们有短暂的一刻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辉,更好看。
安鲤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觉得那个景色又孤单又浪漫。他想,如果小朵可以健康长大,在以后的某一个夜晚,跑出去,和某个小男生一起在这样的雪中散步,快乐的少女眼中的这雪景,会比我这个中年男人更浪漫的。
如果能有那一天,多好……
他憧憬了一会儿,又开始担忧那个小男生的人品,眉头皱起来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是在犯傻,于是甩甩头,把贴纸平铺到玻璃上,然后全神贯注地,一点一点,细心地挤出气泡。
在柜台上摆雪人玩偶的林雨笑着调侃他:“鲤哥,贴个贴纸用贴成这样吗?你不怕走过路过的看见这便利店贴纸竟然气泡都没有,都不好意思进来买东西?”
安鲤笑了:“胡说八道。我马上弄完了。”
等他心满意足得到了一个没有气泡的完美贴纸的时候,他抬起头,舒了口气。
玻璃门外面,矗立着一个黑色人影。
他差点没心梗。捂着心口退了一步,看清了人脸,先是惊讶,然后又兴高采烈地摆出一个很大的笑容对外面的人挥了挥手。
对面那人好像很意外他会有这么开心的反应,表情有点愣。
安鲤先反应过来,打开门,说道:“好巧!”
安鲤没得到什么语言反馈,但一阵冷风把穿着制服的他吹了个哆嗦,他赶紧说:“快先进来吧!”
他把许少卿让进来,轻拍去他肩膀和头上的雪花,说道:“怎么落这么多雪。站很久吗?为什么站在外面不进来?是看到我吓一跳吗?哈哈。真没想到还能见面。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真没想到……为什么这么晚你还会在外面呢,加班?可是你单位不在这边啊。还是……”
安鲤看见许少卿鼻子眼睛都有点发红,像是冻坏了。他就先闭上嘴,过去咖啡机那边扫码付费,接了一杯咖啡,又走回来放到许少卿的手上。
许少卿接过咖啡捧着,垂目看了一会儿,回答他:“偶然路过。”
“偶然吗,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分,总是那么巧。”虽然安鲤觉得一般人当然不大会在后半夜偶然路过一个便利店,但他的前金主并不属于一般人。这位身体倍儿棒的种狗八成是去做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搞到现在。
安鲤看了一眼正准备爬梯子挂拉花的林雨,赶紧说道:“小雨,等下我来挂。”
林雨:“没事儿鲤哥我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