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陈微和周邵言见面不再那么频繁。
快到年底,厂里面会忙一些。两人每天都会通个电话,周末才有时间亲近。
陈微抽空,给自己以前的辅导员打电话,说明自己下个学年会回去上课,辅导员真心为他高兴,说到时候可以帮他申请助学金。
拨通电话前,陈微还很紧张,怕老师觉得他麻烦,又担心他的学籍也许早就被退回来了。
“退回来也不要紧,正好跟周邵言一起,再考一次。”陈微这么想着,在莫名激动和忐忑的状态下打完了这通异常顺利的电话。
然后第一时间跟周邵言分享这个好消息,怕他在车间不好接电话,所以发了条短信。
陈微发现自己的心理状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他离开电子厂,不是因为活干不下去,而是因为心里觉得痛苦,活着的每一天好像都是痛苦大于快乐。他租房子时,房东讲到隔音质量,笑着告诉他,使劲锤墙,隔壁都不一定能听见。
每当深夜,陈微躺在床上,脑中纷乱复杂时,就把头抵在冷硬的墙壁上,撞到自己浑浑噩噩,无法再思考为止。
房东不是夸大,隔壁一次也没来找过。
三叔三婶并没有给他定什么还钱期限,但支撑他继续下去的只有债务。
早些还完,早些了结,最好不用再过下一个冬天。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要跟周邵言说很多话,用很长时间拥抱亲吻,做更多爱做的事,一起过有很多个春夏秋冬的未来。
陈微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被一件事搅乱了。
他又登上网站,原本是想偷偷地看一看同行和观众们的现状,结果发现狼兔聚集地直接不在了。
翻了好久,他才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因为他跟周邵言这一系列装情侣、直播翻车最后又疑似假戏真做退网的经过实在是太戏剧化,都不敢这么写。不少观众高喊着嗑生嗑死的同时,也有前粉丝或者路人产生了逆反心理。
“某网黄动物cp粉丝观感真的好差,正主翻车成这样还到处发洗脑包,吃点好的吧。”
“剧本痕迹这么明显,两个诈骗犯,到底是谁在嗑啊?”
“不会真有人以为他们退网是甜甜蜜蜜过日子去了吧,这么急,一看就是怕事跑路了。”
隔空喊话很快升级成对骂,双方唇枪舌剑,到最后逆反方动用了互联网时代最简单粗暴的武器——举报。狼兔聚集地就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涉嫌违规被永久关闭,里面的帖子也都被清空了。
陈微找到了新的超话。大家气愤之余更多的是伤心,有些辛辛苦苦写出来的长贴没有备份,再也看不到,连下面妙语连珠的评论也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他翻来覆去看着手机,感同身受地生气伤心。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当时发退网声明是不是太草率了,没给观众说清楚,所以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最初,他和周邵言确实是在骗人,错在他们。
该怎么办?要么再播一次吧?可周邵言会答应吗?好像不太可能。
陈微决定去当面问问周邵言。
下午,他做了两个菜,打包好,坐班车去往电子厂,没给周邵言打电话提前说,这样显得惊喜一点,希望周邵言会答应。
今天周邵言是白班,陈微先去了他宿舍,想先把东西放下再到厂房门口等他。门一开,里头很热闹,好几个工友支了两张小折叠桌,桌上摆了几道菜,荤素搭配,桌右侧齐整整十来瓶酒,有绿瓶的也有白瓶的。
陈微拎着两个饭盒站在门口,被齐刷刷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极了。
“陈微,是吧,”老张夹着根烟正吸,“来找周邵言的?”
陈微“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张哥,没事没事,你们吃,我去外面等他。”
右边伸过来一只手,摸了摸垂在陈微腿侧仍有余温的饭盒,有人问:“这是什么好东西?”
陈微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张又说:“他说他今晚上有事,出去一趟,可能得晚点回来,没告诉你吗?”
“呃……”陈微拘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他掏手机打过去,最差的结果,电话居然没打通。
“可能有事没看手机。都是熟人,坐下吃吧,”老张热情地邀请他,“正好周邵言交了钱,你替他吃一样,一家人。”
说到一家人这三个字,他给陈微递了个眼神,把陈微弄得面红耳赤。
很快,陈微推辞不过,手里的饭盒被接过去打开,“好,凑上这两个正好八个菜,吉利!来,小陈,给你个凳子……”
陈微坐下,面前立刻一个玻璃杯递过来,里头液体黄澄澄的,是啤酒。
他给周邵言敲短信:你上哪儿去了……
陈微的电话和短信,周邵言一条也没看见。他在去接哥哥周邦言的路上,借的还是上次那人的摩托。
周邦言不是在本地服刑,他怕弟弟再大老远跑过来,所以出狱日期说得很模糊。出来以后,他替人家搬水挣了点当路费,现在买大巴车票要看身份证,他没有,就只能包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