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等了下，未见对方再出声，他不由道：“你、再多说几句啊。”
西里尔将小桌上的瓷碟端来，垂眸看他。
周牧胸口大力起伏了下，他道：“我吃了，你就会都告诉我，是不是？”
西里尔道：“周牧，你没有选择权。在我耐心耗尽之前，吃饭。”
周牧搭在瓷碟的手指，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而当两人僵持之时，西里尔忽地一抬眼，不知哪儿飘来的小光球，在男人身前转着。
当熟悉的人影又出现在眼前，周牧紧抿着嘴，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
索伊尔依然坐在云椅之上，微微笑了下，“小家伙。”
乍一听到这声音，周牧鼻子一酸。
他从溯流域中醒来，身边便只有玄羲，直到后面，才认识了西里尔、利斯卡，还有索伊尔。
尤其是这位年过百岁的姐姐，两人可以说是一见如故，这些天下来，交流愈发密切。
在周牧心中，早已把索伊尔当作是最亲密的人之一。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问道：“索伊尔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伊尔眼中带着些许悯怜，她将戒指送出后，便无需再问这事。只不过接到男人醒来后的消息，终还是内心不忍，便过来看看男人。
她轻叹了声，道：“小家伙，你不能和星主在一起。”
这话若是从西里尔或利斯卡嘴中说出来，周牧尚不相信，而从这位淡金发丝，雾紫眼眸的女性老者口中说出，彷佛是下了最终审判一般。
周牧猛然攥紧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为什么？”
索伊尔双手交叠在腿间薄毯上，静静地看着他。
在这陌生的地方，再加上遭遇身边人的背叛，周牧的精神已是濒临极限，面前只有这位曾经熟悉且亲近的人，彷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察觉到对方无意多说，他不由自主往前了一步，却被绊了下，整个人扑到方形仪器的棱角上，他似是无知无觉，撑起身子看向索伊尔，颤声道：“告诉我，索伊尔姐姐，我、现在只有你，告诉我。”
索伊尔心中叹了声，终是开口道：“羲族之所以会一生一双人，是因为契印。”
“如果伴侣的精神域无法承受羲族的印记，你可知会发生什么？”
周牧一怔，便听索伊尔接着道：“当年我在外游历时，遇到了我的伴侣。”
念及往昔，索伊尔嘴角的笑意仍是淡淡，就像是在说着旁人的故事般。
“我们一见钟情，很快陷入了爱河。我认定他为此生唯一的伴侣，所以我们进行了契印。”
“可是，”索伊尔顿了下，“他的精神域无法完全承受我的契印。只差一丝。”
“所以我失去了嗅觉。”索伊尔轻描淡写地说完，看着面前的男人睁大眼睛。
周牧顿时想到索伊尔来家中的那次，明明是那么浓郁的饭香，她当时却像是丝毫不知，原来……
周牧一愣，嘴巴张了下，半响，才挤出来沙哑的声音，“那天……玄羲说的，这是惩罚……”
索伊尔微怔，旋即反应过来，眸中划过不忍，又很快隐去，她点头道：“是的，你的精神域根本无法承受星主的印记，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星主说这是对他的惩罚。”
周牧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索伊尔的手不着痕迹地微微抓紧薄毯，再次重复道：“星主认为，你，是对他的惩罚，你们，不该相遇。”
“……”周牧仍是愣愣的，忽然捂住胸口，痛苦地低头喘息。
强撑的弦绷断了。
“呃唔……我……唔……”是惩罚，吗……
男人发出似哭非哭的声音，索伊尔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利斯卡告诉她，以男人的情况，精神波动越大，记忆越容易彻底清除。
其实当时星主说这是他爱男人的特权，不是惩罚。
可是，真相与否，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轻叹道：“小家伙，你不属于这里，就把这儿当成一场梦吧。”
梦……
周牧因喘不过气而发黑的眼前一阵恍惚，耳边似是想起了独有的碎叮声。
星愿树下，玄羲眸光睨着他，笑着说，如果把他当成梦，就让他十天下不来床……
梦……
周牧喉间似是溢出模糊的笑，这笑声愈来愈大，像是无望的悲鸣，“嗬……哈、嗬……哈哈、咳……”
他猛地抬头，深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索伊尔，嘶哑的声音如困兽绝望的嘶吼，“不、玄羲不会这么说！”
“是你们、你们觉得我配不上他，所以才编这些来骗我！不、我不要契印，不要什么身份，我只要和玄羲在一起。索伊尔姐姐，让我见他，求你，让……”
男人话未说完，自一旁探来一只智能臂，顶端的针尖刺进男人颈间，似乎药效极强，男人登时软倒在地，眼皮也无力耸耷。不过他依然挣扎着向索伊尔看去，泪光淋淋的黑眸中满是脆弱的哀求，发不出声音的嘴微微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