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似乎是被虞怀的声音惊醒了，温纳尔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安静几秒后，omega坐直身体，重新挪开手指，神情已经彻底恢复清明：“小虞？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这么晚，还不去睡觉吗。”
即使在这种场合，穿着宽松的睡衣，他也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姿势与礼仪，和宴会上层层礼服的样子几乎没有区别。不同的是，睡衣领子有点低，修长的脖颈下，露出一点白皙的胸膛。
虞怀不小心瞥到了，意外的发现，温纳尔好像身材还挺不错……应该是胸肌吧。
可惜皇子殿下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领口，他笑着又问了一遍：“小虞？”
虞怀本可以不去多管闲事，只说自己是来喝水，然后拿了杯子就走人的。可他站在桌边，自上而下地望着温纳尔昳丽的眉眼，竟罕见地窥出几分憔悴。
从来行为端庄得体的帝国之歌……
空气中隐隐有很淡的甜味散开。
虞怀闭了闭眼睛，没有回应温纳尔的关心，反而问道：“您呢？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很伤身体的。”
那一刻，温纳尔的神情黯淡了一瞬，非常快，但是虞怀一直在盯着他，因而看得极其清楚。
“嗯……”温纳尔把落到侧颊的一缕微长的头发别到耳后，笑容似乎有些勉强，“钧阁在宴会上空腹喝了酒，可能回来会不太舒服，就炖了点……暖胃的东西，在终端上给他发了消息。”
“之前听到他回房间了，我想着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于是多等了一会儿。”
“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了。”
——没想到顾钧阁竟然完全无视了消息，任由妻子在这里等到深夜。
虞怀理所当然地认为顾钧阁是和自己鬼混才没有注意到温纳尔的关心，这一刹那他心中的滋味简直难以形容，甚至产生了跪下来扇自己几个巴掌然后道歉的冲动。
可沉默片刻后，虞怀只是艰涩道：
“队长他……应该已经睡了。您要不然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温纳尔也没坚持，善解人意地点头：“好的，小虞也赶紧去休息吧。”
他说着便站起身，拿过桌上的陶瓷恒温碗，虞怀以为是要放进锁鲜柜里——以现在的技术，完全能保证食物放了一夜后和刚出炉毫无区别。没想到温纳尔托着碗底，竟然走向了垃圾处理桶。
虞怀愕然道：“您要……倒了？那可是您……”亲手做的啊。
现在一个打折厨房综合机器人就能独自炒出几十种菜系，上一次全民调查报告显示，百分之九十的年轻人都不会做饭，媒体引以为荣，认为是“科技解放生产力”的表现，贵族就更不用说了，温纳尔竟然不仅学过做菜，还亲自在大晚上为丈夫煲汤。
——这要换个稍微怜香惜玉点的alpha过来，恐怕幸福的梦里都能笑醒，能给舔得碗都脱层皮。可到了这位帝国之歌这里，竟然只能沦落到把亲手煲的汤喂垃圾桶的下场。
“……”
虞怀深呼吸一口气，在温纳尔把汤水倒掉前拦住了他：“我就是胃不太舒服，来找东西填填肚子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如给我喝吧。”
“我……挺想喝的。”
“……小虞？”温纳尔明显地愣了一下。虞怀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他心知这种情况，越客气越像勉强。因此直接抢过温纳尔手中的托盘，连碗一起，端着几步走到桌边，坐下来，郑重地喝了一口。
……说实话，味道其实不怎么样。很粘稠，有点甜，还有点咸。其实还没虞怀自己做的好吃。
虞怀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也是，养尊处优的皇子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这种经常在荒星野地上摸爬滚打的人，这反而更能代表是温纳尔自己做的了，放到外面去，能被alpha疯抢拍卖个天价。重要的根本不是味道，而是其中心意。
这么想着，他又尝了两口，喝到后面竟然还觉得不错，不知不觉，一小碗看不出原材料的汤被他喝个干干净净。
“……小虞。”
不知什么时候，温纳尔已经坐回桌边，两人餐桌椅挨得很近，omega一手托腮，笑着看向虞怀，瞳孔隐隐发亮。
餐厅小灯下，温纳尔皮肤白皙，嘴唇鲜红，神情像是哀伤又像是高兴，看的人心都要醉了，
见虞怀毫不勉强地就把汤喝了个干净，温纳尔正要笑着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谢谢你……啊。”
顿了顿，虞怀放下汤勺，只见温纳尔放在桌上的双手，十指修长形状优美，却爬满了一片淡青淡红——冻了太久，血管收缩导致的。
也不知道在这里睡了多久……守着一碗热汤，却自己都不知道喝一口。
虞怀心里非常不好受，一时间也顾不上避嫌，他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站起身，从后面给温纳尔披上：“殿下，很晚了，您也快去睡吧。”
“……”
温纳尔偏过头，一股淡淡的雨水气息钻进鼻子。他抓着外套袖子，在虞怀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非常扭曲，甚至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
然而温纳尔语气依然温婉：“小虞，你太温柔了。坐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近一点，我还是有点冷。”
虞怀把椅子挪近了点，两人腿几乎挨到一起。他正想说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好困……好香……
空气中那股甜香味越来越浓了，透着一股过分的甜腻，闻久了却有几分冰冷。
虞怀垂着脑袋，手捂住额头撑了会儿，还是没撑住，眼睛不受控制地闭起，手一滑就要往桌上倒。
一双微凉的手及时扶住了他，让虞怀缓缓地趴倒在桌上，随后，那件外套也重新披在了虞怀的背上。
“……”
温纳尔脸上笑容不变，仿佛精心画上去的一般，他优雅地站起身，十指交错搭在小腹上，灯光下的影子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