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经做出了决定,有些事情想要想通,毕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个本该在陶青山拜访名单上的下一位的人,微微弯起了眼睛,琥珀色的瞳眸当中,是令陶青山后颈都有些发麻的深意,“青山不这么觉得吗?”
自然听出了苏暖白话语当中,一些没有明确说出的内容,陶青山和他对视了一阵,忽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总觉得对我的事情……你简直比我还要了解。”
甚至因为对方戳的位置实在太过精准,他连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只是善于观察罢了,”苏暖白弯了弯唇角,“离婚后的财产分割,并不是一件能够立即完成的事情——而这些东西,总是容易找到痕迹的。”
“又或者,”苏暖白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如果我说我找人监视了你,你会更高兴……更兴奋一点?”
陶青山:……
他应该把这当成一个黄色笑话吗?
默默地移开了看向苏暖白的目光,陶青山在距离两人都有些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想了想,才把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季关宁:“所以,你们本来在谈什么?”
刚才苏暖白的话,已经明示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与陶青山有关了。
然而,季关宁并没有立即回答陶青山的问题,而是在盯着他看了一阵之后,忽然问道:“你今天过来,是要和我分手的吗?”
“……不,”但随即,他就自嘲地摇了摇头,“本来就没有交往过,当然也称不上‘分手’。”
“只不过是‘已经离婚了,自然就不再需要情人了。’”季关宁很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但僵硬的嘴角,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往上牵扯起分毫。
——说到底,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陶青山真的会和自己,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能够摆到台面上说的“亲密关系”。
只是,季关宁同样没有想过,那好不容易才触碰到了一点边角的、渴望了太久的事物,会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就再次离自己而去。
以至于他连淡然的表象,都没有办法再维持丁点。
陶青山张了张嘴唇,却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一旁的苏暖白。
但这个人却只是朝他笑了笑,并没有半点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还算开阔的空间里,霎时间就陷入了令人感到呼吸不畅的沉默当中。陶青山也终于猜出了苏暖白的目的。
这个人似乎向来都很擅长利用一些周遭的东西。
……至少比直接趁自己不备,下了药之后锁起来关在什么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要好,不是吗?
莫名的,陶青山觉得苏暖白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陶青山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好一会儿忽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轻声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本来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他闭上眼睛,往后陷进了柔软的沙发背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陈医生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对方说的是对的。
他想要改变——却不知道该怎样做出改变,自己又究竟想要做出什么样的改变。
只是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对方能够给自己的。
——又或者更准确一点地说,陶青山只接受自己给出的答案。
想来也正因为这样,陈医生在最后,才会给出那样一个暧昧的“作业”,供给陶青山自行解读。
甚至直到见到秦天运之前,他都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么做。
然而,在见到秦天运因自己的话,而露出的那种期待、小心与忐忑时,陶青山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自己即将把人拖入无底泥淖的悚然沉重。
——自己正在将人逼向疯狂。
而他甚至连去回应这份因自己而生的疯狂,都或许做不到。
所以他必须终止这个进程。
而最简单干脆的办法,就那样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
“但是后来,我发现……”陶青山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种办法,或许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有用。”
如果“时间”这一味良药真的能够起效的话,从一开始,他和秦天运、季关宁之间,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对你们来说,”他看向季关宁,略微弯起的眸子里,是难以辨析的复杂情绪,“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对吗?”
在听到秦天运的那些话的瞬间,陶青山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与之同时——
“我想,我大概并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们,”目光在季关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到了苏暖白的身上,陶青山停顿了一下,再次笑了起来,“至少不像你们喜欢我那样喜欢你们。”
“……你看,我甚至能在这句话里面,这么自然地用上‘们’。”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正常地去‘喜欢’一个人,”陶青山说,“所以,”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我不能让这份关系,照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第一句话与最后一句话毫无区别。
“所以,”但陶青山的话,并没有停止在这里,“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后,”他笑了起来,“能再问我一次相同的问题吗?”
“或许到时候,我的答案,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而如果还是一样,那就问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苏暖白看着陶青山,翘起唇角,在心底为他补全了最后没有说完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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