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于是,陶青山不急不缓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他的声线柔和,语气平常,就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他甚至在说话的过程当中,在游弘方右手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安静等待回答的模样。
受到骤然冲击的大脑,终于缓慢地恢复了运转,游弘方也终于确定了,眼前的人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比之先前更加巨大强烈的窒息疼痛,乍然间压住了整个胸口,游弘方抿紧了嘴唇,扶住沙发边缘的手用力得连关节处都有些发白。
“……我不同意,”喉咙里的声音,就好似被挤出来的一样,变得低哑而古怪,游弘方死死地盯着坐在自己侧对面的陶青山,一字一顿地,把那四个字又说了一遍,“我、不、同、意。”
然而,眼前的人就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又或者,陶青山本来就没有在意过游弘方会给出的回答,他所需要的,不过是对方做出“回复”这个举动而已——自顾自地开始说明起,那张未曾被游弘方拿起的纸张上的内容来:“我会按照最开始的协议要求,放弃我所占有的那部分婚后财产,也不会申请任何财产上的分割,又或者……”
“我说了——我不同意。”根本不等陶青山把话说完,游弘方就再次开了口,刻意加重了咬字的读音,让人能够轻易地感受出其中被拼命压制的情绪。
可陶青山却只是停顿了两秒,就在游弘方的注视之下,又一次出了声:“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对主动提出终止这段关系给出赔偿。”
“你他妈的觉得我是为了这个?!”陶青山的话就像是一根导火线,让游弘方努力克制的情绪一下子炸了开来。他一把抓起了茶几上那张凭证单薄的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瞪着陶青山的模样,有着十足的压迫力。
陶青山歪了歪脑袋:“问候他人的女性亲属,是一件极不文明的事情。”
“我并不认为你是为了这个,”在游弘方又一次为自己的话爆发之前,陶青山就及时地说出了下一句,“只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
哪怕是足以让他倾家荡产的数额,要交付出去,也远比其他东西,要容易得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陶青山一直以来,都是不会委屈自己的类型。
嗓子眼里的话,就那样被生生地卡在了那里,游弘方望着面前这个面色冷淡,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冷酷的人,一时之间竟有几分茫然。
——是的,冷酷。
游弘方此时,没有办法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任何与“柔软”有关的情绪——更不必说过去这个人望向自己时,其中那浓郁到有如永远都化不开的缱绻深情。
“那么,”或许是将游弘方的沉默,当成了某种默认,陶青山重新从文件袋里,取出了一张和刚才被揉皱、丢弃的离婚协议书,一模一样的纸张,“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他将那薄薄的纸张,又一次推到了游弘方的面前,“可以在上面签字了吗?”
“协议……对,协议,”呆愣愣地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半晌,游弘方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陶青山,“当初的协议上写了——你不能主动提出结束婚姻!”
那声音,听起来,甚至带上了几分乞求。
但这显然不可能改变陶青山的决定:“你明知道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并不具备法律效力。”
那份协议能够奇效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想罢了——事实上,陶青山之前做得,远比协议上要求的还要更好,更符合当时的游弘方的需求。
游弘方沉默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在看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幻影。
“至少,”良久,游弘方才哑着嗓子开口,“告诉我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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