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山爱惨了游弘方。
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包括当事人之一的游弘方,以及所有和他们接触的,熟悉或陌生的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那份灼热的、坚定的、安静的,不因任何劝诫与伤害而改变的,毫无疑问的深情,真切得容不下任何怀疑。
而陶青山的那份真心,也确实不含丝毫虚假。
他能为了游弘方,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走两个小时,去给对方送一份对方为别人准备的礼物;也能为了游弘方,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去获取一张对那个人来说,炫耀意味大于实际意味的特殊门票;甚至能为了游弘方,与对方缔结被写在了白纸黑字上的契约婚姻,在任何对方需要的时候,张开双腿,成为对方用以泄欲的工具。
毫无怨言。
陶青山真真切切地,爱着那个厌恶着自己、排斥着自己,即便是不经意间将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会在下一秒表露出嫌恶神色的游弘方。
——也仅仅只爱着这样的游弘方。
低下头看了一眼刚刚收到的短信,陶青山朝面前的秦天运笑了一下,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落下东西,就转身下了楼。
游弘方的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驾驶座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本就偏向冷硬的面部线条,这会儿显得更加锋锐,紧紧地拧在一起的眉毛,让他看起来,有种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的古怪暴躁感。
然而,在见到从大楼里走出来的陶青山的时候,游弘方的神色,去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下来——他甚至扬起嘴角,朝走近的陶青山露出了一个笑容。
像连绵暴雪的冬日当中,忽然升起的一轮暖阳。
——让陶青山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大四那年,这个人让他准备活动会场的时候。
于是陶青山弯起双唇,同样柔和地笑了起来。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由于角度的关系,倒映着天边变得昏黄的太阳,呈现出一种令人炫目的亮光。
游弘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那么几秒钟——所以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胸腔里心跳的声音,才会那样快速而响亮,让他忍不住怀疑,身边坐进来的人,是不是同样能够捕捉到,那源自他身体内部的声响。
“晚饭想吃什么?”伸手扣上安全带,陶青山与上午时不同,在车辆启动时,就主动开了口,“今天张姐应该不会过来。”
毕竟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和秦天运一起,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
“昨天晚上买的菜还有一点,再放一晚上就要不新鲜了,”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陶青山停顿了一下,“当然,也可以出去吃?”他侧头看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眼,试探着提议,“我听天运说,长春街新开的那家刘家菜不错。”
然而,在听到“昨天晚上”的时候,游弘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写有“生日快乐”字样的蛋糕——以及早上在桌子前,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的陶青山。
刚刚才柔和了下来的面色再次变得紧绷,游弘方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道路,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才咽下了那涌到喉头的酸涩。
“……不,”良久,游弘方才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了声音,“还是回家吃吧。”
他说:“今天我做饭。”
陶青山的眼睛里,又一次浮现出了熟悉的惊讶——这大概是游弘方记忆里,这个人最多露出这种表情的一天。
可仔细地回想过去,游弘方却又发现,自己在今天之前,似乎从未像这样认真地,关注过对方的脸。
刚刚被咽了下去的酸涩,又一次翻涌了上来,令游弘方的眼眶都有些莫名地发烫。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打了方向盘,朝着超市的方向开了过去。
做饭实在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要有足够的仔细和耐心,按照既有的食谱,一步步地进行操作,最后的成果即便没有美味到哪里去,至少也是能入口的水平。
但即便如此,亲口品尝到游弘方亲手做的饭菜,陶青山还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要知道,作为一个家里不差钱的主儿,这位大少爷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下厨,就是在苏暖白参加比赛之前,费尽千辛万苦地做了一个布丁——结果因为包装得太好。最终送到对方手上的时候,被对方当做了平常购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