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时候,母亲与普莱德都没有出现在餐厅里。铺着素白布巾的长桌只坐着拉斯特一个少年异形,华美的吊灯缀着珠宝,折射着摇曳的光,将他孤寂的影子拉得斜长後揉碎,冰冷地闪烁。
拉斯特垂着脑袋,面前摆满丰盛的菜肴,餐盘里盛着顶级的炙烤牛排,由五星级的宫廷御厨亲手烹调而成,鲜嫩多汁,入口即化,纵然是前区的贵族也未必吃得到。但拉斯特无精打采,一点食慾都没有,切了一口就放下刀叉,满脑子都是母亲在兄长身下发情求肏的骚样。
小王子食不下咽的模样引起一旁静立的卢娜关注。卢娜走上前:“拉斯特殿下,餐点不合您的胃口吗?”
拉斯特摇摇头,声音又乾又哑:“妈妈呢?”
卢娜心细,一眼就看出小王子在想些什麽,她也很温柔,没有开口打击小王子,而是柔声安慰:“等您用完餐後,我会代您询问恩希德殿下。”卢娜虽只是侍女,但她在皇宫的地位极高,饶是皇嗣见了她也得让她三分礼。
她在恩希德初入皇宫时就在照顾他了,迄今也过了十来个年头,她说的话恩希德未必会听,但她要见恩希德,恩希德没理由避而不见。
拉斯特展开双臂抱住卢娜,这是他一直想对母亲做的事,从年幼懵懂到年少叛逆,仅仅是一个纯粹的拥抱,可悲他至今都未能实现这渺小的心愿。拉斯特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卢娜。”
卢娜轻拥着小王子,像过往无数个日夜中,被亲生母亲冷落的,寂寞的小王子向她索要怀抱那般:“这是我的职责,拉斯特殿下。”
在卢娜去找恩希德的时候,拉斯特鼓起勇气来到书房,面见他的父皇拜恩嘉德。
拜恩嘉德正在跟AI下西洋棋,半透明的正方形棋盘投影在书桌上,黑白格子相间,立在白格上的城堡兀自移动,吃掉黑格上的主教。拜恩嘉德支手托腮,手指轻敲脸颊,想了想,喊出座标:“骑士,F4。”话音未散,黑色的骑士挪动位置,吃掉了白方的主教。
拉斯特惴惴不安地站在书桌前,用余光偷瞄着战况激烈的棋局。拜恩嘉德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但并未理睬。拉斯特对拜恩嘉德总有股不可名状的恐惧,这是流淌在骨子里的本能,对支配者的敬畏,光是面对拜恩嘉德就让他压抑得喘不过气,明明拜恩嘉德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跟拉斯特刚才与普莱德敌对是状况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哪怕拉斯特被普莱德的一记重击揍成智障,他心里依然没有升腾起丝毫恐惧,笃定了普莱德绝对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一样,这很奇妙,或许也可以说是他们这些皇嗣间的亲情羁绊。只不过不适用拜恩嘉德。
猫与猫,狗与狗,猫与狗之间难免会互相打架、抢夺食物,争夺地盘,但是猫跟狗绝对不会蠢到去挑衅狮子或灰狼。拉斯特在拜恩嘉德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众多皇嗣中,也就只有大哥普莱德能在拜恩嘉德跟前镇定自若。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拜恩嘉德的小兵走到了棋盘彼方,升变成了皇后,并在五步之後完成包夹,把AI的国王将军。棋盘消失,拜恩嘉德终於抬眼看向拉斯特:“找我有事?”
“父、父皇......”被拜恩嘉德那双眸子注视的拉斯特像泄了气的气球,好不容易蓄起的勇气一消而散,他开始後悔为什麽要来找父亲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您、您......能不能让母亲去、去......参加我的家长座谈会。”拉斯特连气都忘了换,说完话後才终於想起自己快缺氧,连忙深吸了一口气。
母亲外出必须要得到父皇的允许,没有父皇允许就擅自离开皇宫的话,母亲会受到父皇严厉的惩罚。
拜恩嘉德换了个坐姿,身体微微向前倾,手肘支撑书桌,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希尔想去?”
“我、我还没询问母亲......”
“他想去也不是不行。”拜恩嘉德说,“去替我传话,让希尔十点来我房间。”
最艰难的那关过了,走出书房的拉斯特开心得差点叫出声来,他上下摇摆着握拳的双臂,在原地用力踏步,旋转了足足一圈才平复住他雀跃的情绪。他回到大厅,拥有乌贼外型的异形就站在那儿,似乎是在等他。
拉斯特小跑过去,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地:“卢娜,妈妈他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