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嘶嘶——”
嘶哑的低鸣回荡在漆黑幽暗的巢穴之中,一滴滴水珠顺着山石之间的缝隙滑落了下来,掉进地面那坑坑洼洼的凹陷里面,与暗沉的血液融为一体。
外面正在下着大雨,雷声轰鸣,一抹银色的电光骤然划过深沉的夜幕,也将黝黑的山洞照亮了一瞬。
布满青苔的石板上,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身后透明的膜翅还在时不时轻微颤动两下,彰显着祂还活着的事实。
“嘶.....”
低鸣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发出来的声响要微弱许多,祂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看上去虚弱极了。
犹如龙鳞般的外甲似乎是被谁残忍地剥落了下来,东一块西一块地裸露出斑驳腥红的血肉,洇洇流出来的血液把石板上的青苔都浸湿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样惨烈的伤口带来的痛楚会有多么的强烈。
以至于让人忍不住会忘记祂其实是一只怪物的事情,想要上前去安抚这只痛苦不堪的大家伙。
下一刻,似乎是察觉到了冥冥之中那股窥探的视线,趴在石板上的黑色生物倏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鎏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宛如宝石般熠熠生辉,却充斥着被冒犯的暴烈怒意。
感受着那道锁定自己的冰冷目光,宴南乔心下一慌,蓦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哈......”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还仍有余惊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种被杀意笼罩的恐惧似乎还萦绕在心头,红嫩娇艳的唇瓣也在这一刻失了血色,泛着脆弱的苍白。
......那究竟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生物.....
就像是.....某种外观很诡异的虫子一样。
但是,现实里面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虫子吗?
宴南乔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微微屈下身,有些害怕地想要抱住自己,却在触碰到那一片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肉感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哦.....好像似乎大概......他现在已经没有腿了诶。
从腰腹的部位开始,原本属于人类的双腿被一条银白色的尾巴所替代,长长的一截,浸泡在温热的池水之中缓缓舒展开来,摇晃摆动之间荡漾着细碎的波光,衬着那抹纯净的银白,恍若搅乱了一池皎洁的月色。
绮丽而又梦幻,泛着好似流动般的宝石光泽,只消一眼便能令人目眩神迷,漂亮得有些不太真实。
一开始宴南乔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传说中的人鱼,然而上手摸了摸才发现上面并没有滑滑的鳞片,整体呈椭圆形,触感软软的,线条略显丰腴圆润,且异常的敏感,哪怕是稍稍触碰都会忍不住浑身打颤。
这副模样不像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鱼类的尾巴,倒有点像是蜜蜂一类的昆虫所会有的尾部。
总之就是很奇奇怪怪,让当了二十多年人类的宴南乔在第一次摆弄尾巴的时候差点没直接摔了个跟头,即便是现在他也仍然还没有办法去习惯这条过分娇嫩的尾巴。
毕竟他的内心还没强大到做好了由人到怪物的转变,只能尽量地去忽略下半身那边传来的异样感。
或许是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这些事情,恐惧的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深刻了,宴南乔渐渐地就把刚才的那场噩梦给抛在了脑后,转而开始思索起事情到底是怎么才会变成了今天这样的。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死因也很简单,就是心脏病复发倒在了病房里,没能抢救过来不治身亡了,属于是没福气自然挂掉那一类。
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重新睁开眼睛的一天。
他活了,却似乎投胎成了个怪物,还是个人身虫尾的奇特怪物,放到走近科学估计都能播上个三天三夜的那种。
而且更悲催的是,他所待的这个地方,狭隘封闭又有着大量温暖的黏液,四周的‘墙壁’也是摸上去又软又黏乎乎的那种触感,像极了鸡蛋里面会有的那种卵膜。
种种因素加起来,让宴南乔不得不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就是——他似乎正处在一个像是卵的东西里面,还没被孵化出来。
经过这几天的四处摸索,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已经在他的心里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就等他什么时候破壳出去就能最终确定了。
而关于破壳这件事情,宴南乔在前几天已经尝试过了,覆盖在四周的卵膜看似很柔软,实则根本无法被人为的戳破,它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地保护着里面柔弱却又调皮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