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五在听到真言丹的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太多不想说,不能说的秘密。他还不想死……
好消息是,影五没死。他醒了。
坏消息是,影五内力全无,浑身上下像被碾碎了一样疼。他勉强一抬手,就听见铁链叮当响。他被锁在了影卫营自己的住处。
好消息是,这种锁根本困不住他。
坏消息是,有人看着他。
影十六见影五醒了,摘下覆面冲他露出一个堪称甜美的笑容:“云飞哥哥,你醒了。”
好消息是,这个人他认识。
“喝点水吧。”影十六殷勤递过去一杯温水,扶着影五一点点喂他喝下去,末了用指腹轻轻蹭过他的下唇。影五没有拒绝,他也没法拒绝,就现在这身体,动一下就眼冒金星,头痛欲裂,恨不得重新昏死过去。
坏消息是,他们上一世渊源颇深。
影五没想到,这一世他能这么快就成为影卫。重生以后影五一直避着他,结果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不由有些唏嘘。
一杯水下肚,至少润了喉咙,影五赶紧开口询问:“主子,怎么说?”
陆长泽不惜给他吃真言丹,也一定要问出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影五的记忆只停留在主子说这是真言丹,之后的记忆,变成了一团色泽暗淡的浆糊。无论他如何回想,都记不起来。不过真言丹都祭出来了,主子自然要给个说法,一般来说叛主是板上钉钉的。但是看自己如今待遇,影五又不确定了,除了真言丹和之前的箭伤,身上没有额外伤痕,这要是叛主的待遇,影卫们早集体反了。
“主子说,一切照旧。等他回来再做裁决。”
影五有点愣,这算什么?主子到底问出了什么,态度这么暧昧不清。但他立刻抓住了重点,“回来?主子去哪了?”
“京都。”
影十六似乎有些不满,“云飞哥哥,你一直在问主子,就没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你应该叫我影五。”影五有些怀念当年的小萝卜头,“我早该猜到影十六是你。”
影十六,本名张乔,影五以前一直唤他小乔儿。上一世张乔从军中出来后,就做了王府侍卫,直到后来发生那件事,影卫损失惨重,张乔才顶了影卫空缺,成为下一任影十。结果这一世,他脑子进水的主子非要两个影子替身,同样擅长易容的张乔就这样成为了影十六。
“影五哥哥,”影十六从善如流,他伸手探向影五胸口,又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堪堪停下,“你挨这一箭,是为了我。”
影五已经拼命往后躲,都靠在床板上了,他心说,不不不!你误会大发了啊!
“我并不知道刺杀只是一场戏。这一箭,我是为主子挡的。”
影五早就认识张乔。当年在京都卫阁训练时,影五见这个小孩又笨又犟,忍不住帮了几回,结果就被小萝卜头黏上,云飞哥哥云飞哥哥得叫。后来影五出阁,跟了陆长泽做影卫,一路上艰难危险自不必说。等主子终于在西南扎稳脚跟,就成立了简家军,挂在西南军名下,收的都是些身家清白的小孩,将来训出来或做侍卫或做影卫。不知为何,张乔居然也来到滇城进了简家军,当时影五见到他都有点傻眼,就算在卫阁没合格觉得丢人,也不至于跑这么远吧。后来他才知道,这小孩有私心。
这个私心,就是他。
“我刚做影子替身,各方面都不及影五哥哥。哥哥真的看不出来吗?”
还没等影五回答,影十六就自顾自回答:“就算是为了主子。但本该我挨的箭,还是扎在了影五哥哥身上。我欠影五哥哥的。”
影五心情复杂,他不想跟影十六牵扯太多,毕竟他把这小孩当自己弟弟,就跟把柳柳当妹妹一样。但是人很难对着喜欢自己的人硬下心肠,何况小乔儿现在又乖又听话。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想离开,必须得过影十六这一关。好像就这样被误会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你…是奉命留下来看着我的吗?”
“真言丹对身体损伤极大,而且你本来就有伤,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主子说,在你伤好之前,不准你从床上下来。”影十六端来漆黑发苦的药汁,上面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煮好,“影五哥哥,吃药吧。”
“那你呢?”
见影十六看过来,影五举了举带着锁链的左手,神态无辜,“你也……不允许我下床吗?”好乔儿,快放你云飞哥哥自由吧!
影十六动作一顿,他紧紧盯着影五,呼吸急促,脸上似乎有些泛红,好一会儿才重新把目光放回药汁上,“影五哥哥,你知道我一向听你的话。”
影五还准备再劝两句,影十六已经搁下药碗掏出钥匙,咔哒一声,影五手上的镣铐就被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