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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裹挟住茫然。
过于荒诞的暗语让希伯都停顿了脚步。
垂眼看向地上,少将只是侧转过头,身躯完全挡住尼尔。巡卫官都卸了力道,宛如青蛙一样,被押倒在瓷砖上,少女终于能抬头,却只能看到一点点尼尔圆圆的头顶。
随时都能开抢,巡卫官们对视一眼,和普雷西亚一样,将视线集中到希伯身上。他们等着命令。
普雷西亚则在等尼尔的回应。
呼吸在瓷砖上凝结出水汽,心脏很痛,跳得也很快,眼睛瞪得也发痛,普雷西亚从未呼吸过如此厚重黏腻的空气。
回应我吧。
回我吧回我吧!
鼻血淌进嘴里,普雷西亚咽了又咽。
从未等待过如此漫长的时间,眼珠似乎都因为时间的停滞而腐朽,要脱离普雷西亚的眼眶了。
但是其他人的时间还在走动。
希伯收回了视线,在开启房门的瞳孔识别。
“嘀”地一声,第一层门打开了。
灭顶的绝望一点一点地席卷周身,比大海的淹没更令人窒息,普雷西亚脖子扭去向身后,身体还在挣扎,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下去。
第二道血液识别门正在扫描。
但是尼尔再一次,是啊、再一次,他挽留住了她。
看不见表情的孕夫哑哑地开口,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能借我玩吗?普雷西亚。”
**
起因是仍然是707年的外种族战线。
战争一共持续了10个月。就算能在战争里活下来,人也会无聊疯。战场上只有局域网,除了战略分享,帖子里大多是些下流或丧气的集合。
长时间面对异种的肉块、死亡的威胁,战争结束后的体检也明确反馈,活下来的战士多少都会有些心理疾病。
但这些战士里,并不包含尼尔.罗休斯坦。
作为当年情报科的小王牌,他游走在战场上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既当后勤又做前锋,收集情报的同时,他还打捞了无数尸体、残疾的战士。
视线所及都是残垣,惨叫与诅咒常伴耳边,他的心理疾病应该比任何人都要重才对。
但他没有。
因为他在战线的最边境打捞了一个网瘾少女。
那是个在居民撤离的时候,被所有人遗忘的少女。像巨龙守着财宝,少女的身边散落着很多单机游戏。当尼尔把撞破了女孩墙的怪物拉出去的时候,裹着被子的她也只是盯着游戏机。
她就是普雷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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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普雷西亚的去留,监管者的意见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
和所有人想的正相反,希伯居然同意普雷西亚留下。
而反对她留下的,是虞信品。
卢比:……不妙的预感。
尼尔在屋内休息。
几个巡卫官代替了希伯的值班,守在房间内。
三堂会审一般,希伯、虞信品和卢比围着普雷西亚,坐在三边。悬浮的屏幕连接着审判庭,他们要求监管者给出理由。
如果嘴不笨就不是希伯了。
沉默的少将说得干干巴巴:“我记得她,普雷西亚,707年的被救援者,四肢健全、精神也没有崩溃的173个普通民众之一。当时她年纪也很小,所以他很疼爱她。”
“所以呢?”
“我记得当时这些民众随军了一段时间,是吗?”
“您不觉得这很唯心吗?”
“……”
遥远的链接音掺杂了电子流动,显得几位审判官不近人情。
“现在他的心理明显出了问题,普雷西亚,或者游戏,也许能缓解。”他太谨慎,只说“缓解”,连“解决”都不敢使用。
很长的沉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