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毕业之後,我一定要把头发梳得跟老师一样。」
镜子前,徐秉之第三次重复道。
一旁的陈晋川正刷着牙,不想理会他。打从他下午回宿起就说个不停,一下说穿着、一下说发型,可见升旗会上一见,徐秉之是对林朝生崇拜得不得了。
「如果学校没有发禁就好了,害我暑假留长的头发全部都要剃掉。」
陈晋川睨了他一眼,那头「三分」的发分明都要蓄成了四、五分,那是徐秉之最後的尊严和倔强,若非舍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怕他也要加入其他人的「三分俱乐部」,哪里还有多余的头发让他在镜子前天天摆弄?
他与其他人相较之下,已经不知道是好看了多少倍。
抹去嘴边的泡沫,陈晋川望着镜中的自己,呆板而制式的寸头、略为泛h的衬衣、便宜耐用的漱口杯……人与人之间要b较,样样都能拿出来b。
他与徐秉之确实是天壤之别,徐秉之有那样任X的脾气,无非是家里宠出来的。自从离乡背井到台北求学之後,陈晋川就将世上的人分成了两种,一种是自己这种,另一种就是徐秉之这种,他在台北见多了城里人,便明白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富养起来的孩子,总是b他这种穷乡僻壤出来的人还多了几分自信和自傲。
「再不到一年就要联考了,你再不认真一点,考不到台北的学校怎麽办?」见他还慢条斯理地在清理下巴胡茬,陈晋川忍不住问道。
徐秉之冲掉下巴上的胡渣,左右两边脸颊轮流照着镜子,凉凉答道:「考不上大学我爸最高兴,他恨不得我现在就休学回家,跟他学做生意。」
徐秉之的父亲是茶叶中盘商,听说还是全省前三大,做的是外国生意,要不是徐秉之争气,考上了台北最好的高中,他父亲肯定让他留在台中学着经商。
与徐秉之当了两年的室友,陈晋川清楚明白,徐秉之的未来与他不同,即使现在两人住在一间寝室,但等到明年夏天,等他们从这座牢笼解脱,徐秉之便是真的要大鹏展翅了,他可以出国留学、可以回家继承家业,或许他的父母都已经为他安排了美好的康庄大道,无论怎麽选择,徐秉之注定要飞到他看不见的高处。
陈晋川忽然想起了林朝生。
林朝生与徐秉之也是一类人,有富裕的家庭、有美好的未来、有顺遂的一生,与他是云泥之别。
「你上学期的成绩落後那麽多,你爸爸应该高兴坏了吧?」陈晋川将盥洗用品放进脸盆,想起之前徐秉之父母听见儿子掉出前十名的消息时,那一片欢欣鼓舞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