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通报。”
守在门口的一号和二号同时侧身,让三号进入这间充满闲逸风情的海岛院落,一号和二号都有日耳曼血统,只有三号是纯正的亚裔。
看似普通却造价不菲的茅草圆顶小屋的露台上,麦克斯正和另一个坐着轮椅的因小儿麻痹而偏瘫客人相聊甚欢——这个男性嫖客浑身上下只有舌头能动。
三号顺着台阶上了二楼后,规规矩矩地守在楼梯口等候,俄顷,麦克斯起身离开海景露台,到里屋的柜台上拿酒,三号找准机会上前,用流利的德语说:“先生,请问那个逃跑的婊子该怎么处置?”
“老规矩,把尸体绑上石头丢进海里。”麦克斯从一个袋子里抽出长吸管,不甚在意地答道。
“先杀了再丢进海里吗,我明白了。”三号道。
麦克斯叫住了正待下楼的三号,“慢着,先杀了?是什么意思,还活着?”
三号转身恭谨地道:“是,还活着。”
“你们放水了?”
“不,绝对没有!”三号一下子紧张起来:“都是按照过往对逃跑的奴隶的惩罚标准做的,先抽一百鞭子,绑在广场的刑架上供所有人泄欲七天七夜,并且不断地用药剂让他保持意志清醒,再拖到红房子里继续用刑,墙上的每一种刑具我们都用过不止一次,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再接上,如此反复,兴奋剂的空针管已经累积了两大箱子了,再用这种方法强行让他在受刑时保持清醒,他一定会死,所以我来请求您的指示。”
“有意思,一个没人要的娼妓,居然这么能抗。”麦克斯:“他很想活下去吗?”
三号:“奇怪的是,他看起来没有求生意志,还能有力气说话的时候,向我们求过几次杀了他。”
“那便更有趣了。”麦克斯拨弄这手里的长吸管,道:“若我没记错,他是陆景送来的人,将他打理干净了,在我午睡过后,把他送来这里。”
三号不敢深究其中预示着的某种信号,用低头的动作掩饰住眼里的讶色,说:“是。”
***
豪华巨轮在白昼的平静海面上航驶,嘉莉号的中英文字样在船身上如同镀上一层闪耀无比的金光。
看到空荡荡的金丝笼,麦克斯脸上没有出现额外的神情,他在客厅的欧式单人靠背沙发上坐下,几乎未曾离身的手杖依旧握在手心里,手掌交叠在手杖顶端。
迟朔跪在中年男子的眼前,膝盖下垫着铁链,以免跪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太舒服。
他只穿着皱巴巴的白色里衬,领口敞得很开,后背有血泌出来染红了白色衬衣,显然是皮带扣划出的伤口并没有经过处理。
失去了遮瑕的粉饰太平,颊上肿印一览无余,嘴角的破损也昭示着遭受过的掌掴。掌掴这种东西从他有记忆时起就是家常便饭,他爹喜欢这么做,封隋喜欢这么做,客人们和麦克斯的手下也喜欢这么做。毕竟打耳光既方便又能羞辱人,他尝惯了被掌掴后嘴里的铁锈味。
“我很失望,小朔。”麦克斯从未亲自对迟朔动过手,迟朔也从未见麦克斯真正动怒过,即便这个人说他很失望,并且用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说:“我很好奇,你把她带去了哪里?”
“海里。”破损的嘴角开开合合,“她醒来后勾引三哥,三哥中了计,被她藏在指甲缝里的东西迷晕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到的迷药,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拿到了钥匙,自己打开了笼子。”
迟朔抬起眼,目光从震惊的三号脸上掠过,看向洞开的窗户,手指过去,“她知道被困在船上,很绝望,就从那里跳进海里了,我没拦得住。”
慑于麦克斯在场,三号没敢当场对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婊子动粗,拳头攥得咔呲响,向着麦克斯急忙澄清说:“先生,他在污蔑我,明明是这贱婊子勾引我,把我迷晕偷钥匙的!”
看到麦克斯的不善眼神后,三号才品味出了不对,他猛然瞪向跪在地上的迟朔:“你……”
他居然就这么中了激将法,把自己的玩忽职守一句话全盘托出了。
高大的青壮男人也扑通跪了下来,“先生,这次也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接受惩罚!”根据他在麦克斯身边多年的经验,这时候只有主动承认错误,才能博得麦克斯先生的从轻发落。
“这个女孩带来的损失,从你的薪水里扣。”麦克斯道。
三号松了口气,罚钱是最轻的处罚了,虽然如此,在站起身时,三号恨恨地盯着依然跪在锁链上的人,恨不得再抽出皮带,不,应该拿最粗的鞭子把这贱婊子打得皮开肉绽,就像曾经在红房子里那样。
“小朔,你很聪明,我一直知道你很聪明。”麦克斯道:“只是有时候,你的聪明会用在我不太喜欢的地方。”
“好孩子不会撒谎,撒谎和不听话的孩子,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受到惩罚。”
语气宛若教育孩子的家长,然而房间里的其他侍从,哪怕呼吸都刻意放得很缓,生怕被这位“家长”波及到。
迟朔这一次没有任何辩白,他本就没有期待能瞒过麦克斯,他这次的行为,是极大的忤逆,自然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比起正按捺着暴躁的三号,站在沙发后的二号始终负手而立,金发被摩丝整齐地盖到耳后,像尊尽职尽责的人形古罗马雕塑,包括那张有着刀刻般英俊的种族天赋的脸。
“他在巴比伦宴的等级,是多少级来着?”麦克斯问。由于巴比伦宴有其他的重要事情要办,他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