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到了操场后,迟朔把手插进兜里,发现了一个小纸条。
他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也许是整队时人群推搡期间有人偷偷塞进来的小纸条,没人注意他这边的状况,他用大拇指把纸条展开。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却让他心思颤动,如坠深渊。
——“我有你们在酒店里的视频,想要底片就来教室一趟,否则我就把它发到网上”。
***
“迟朔,是你偷的吗?”陈启生摆着严肃的神情重复了一遍。
“……是。”迟朔张着口,“但……”
但后面的话语随即被铺天盖地的骚动和议论声吞没,桌椅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李茹洁先是睁大了眼睛,接着倔强地偏过头,再不看迟朔一眼。
封隋从没觉得石台那事是迟朔真有什么错,当时他单纯地抱着没事找茬的心态,拿纪检主任威胁只是顺口一提,现在他恍然发觉,那件事也许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那算偷东西吗?封隋并不确定,因为在他看来石台上那些被同学随意放置的东西毫无价值。
“什么,他居然真的偷了!”
“不仅是烂泥巴,还是小偷,真不要脸。”
“我前几天丢了个橡皮,不会也是他偷的吧。”
“我们班出了个小偷,传出去我都觉得丢脸,学校会开除他吧?”
“哎哎,你看李女侠是不是在偷偷擦眼泪,难得啊,我还以为李女侠只会喷口水呢。”
“唉,能不气嘛,烂泥巴就是烂泥巴,晦气死了,谁跟他亲近谁倒霉。”
“救命,他能不能赶紧去死啊。"
教室里一阵阵的饱含的恶毒和诅咒的话语汇入耳中,迟朔希望他是个聋子,可惜他不是,这些熟悉的同学说他晦气,食堂里遇到的陌生人也骂他晦气,而他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活到现在,幸运之神似乎真的从未眷顾过他。
陈启生叹了口气,道:“别在教室里丢人现眼了,来办公室吧。”
如果说同学的鄙夷只是让迟朔思维迟缓,惶惶不安,那么班主任的一句丢人现眼近乎是某种程度的盖棺定论了,他被一下子冻住了全身的骨头,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封隋则被勒令呆在教室里,尽管封隋是偷钱事件的苦主,但陈启生直觉封隋再参与这件事只会导致事态愈发不可收拾。
迟朔跟随陈启生往办公室走去,在走出教室之前,陈启生就拨通了迟朔父亲的号码。
这次电话接通了,陈启生道:“您好,是迟朔的父亲吗……”
***
在等待家长到来前,陈启生本着身为班主任的责任,询问了迟朔的家庭具体状况。
了解学生的家庭状态,对班主任而言是教学系统外约定俗成的必修课,陈启生在高一开学伊始就对班上学生的家庭状况有了大致的纸面了解,纸面指的是学生档案,上面有父母籍贯和机关单位的信息。
有两种学生最值得他的注意,一是家庭背景较好的,这在市重点公立学校里不算少,和隐秘性较强的“贵族”私立学校自然没法比,但有这样的学生,对班主任来说也是一条值得经营的人脉,这样的学生代表是封隋丁辉之流,而丁辉的家庭背景其实不需要特殊照顾,年轻教师可能会看重,但陈启生并不看重,重点公立学校有很多的丁辉。至于封隋,按照封青良的名声和级别,陈启生以为封隋那样的学生会进国际高中或者贵族私立。像封隋这种背景的学生,陈启生带两三届的学生可能才会出这一个。
二是成绩优异的学生,这样的学生代表着保送名额和名校光环的保证,习惯了领导重点班,陈启生心系的从来不是升学率,而是名校率,北大清华属于金字塔第一层级的院校,他每届都能带出一至五个清北学生,五个是他教学生涯的顶尖,每带出一个清北学生,他就能获得学校颁发的十万元奖金,对外宣称则是一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