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隋扔了你的作业本,你就打他?”赵露心疼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又转向陈启生,“陈老师,这个学生了不得,有暴力倾向啊,你怎么能让一个打过我家小隋的人做他同桌,他要是一直欺负我家小隋怎么办?”
迟朔脸色愈发苍白,抖着双唇说:“我没有暴力倾向,也没有欺负过封隋,那次是他们先挑起来的,我解释过很多次了。”
迟朔不明白,为什么施暴者的一次次暴行都被无视,而受害者的反抗却要屡屡被提及,被扭曲,似乎这一次的反抗是罪大恶极。
一直没有机会插嘴的体育课代表忍不住说道:“迟朔不是那种欺负别人的人。”
他没敢直接说封隋丁辉才是欺负人的,他其实跟丁辉关系不错,也在班上喊过迟朔几次烂泥巴,没觉得这些是多大的事情,但当这些事情被搬到了台面上,赤裸裸地接受众人的审视后,他才油然生出严肃的情绪,心里有点愧疚,看到这些人颠倒黑白,更不是个滋味。
他觉得学生之前互相怼,起个绰号什么的很正常,无非就是些玩闹,但家长也加入进来,指责迟朔,这也太欺负人了。
“我怎么可能让他欺负了,妈,你也太小看我了。”封隋慢条斯理地道,眼睛始终落在迟朔的身上。
赵露冷静下来后,也想到了依照她这不省心的儿子的性格,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于是放下手,姿态回归了得体。
“行了行了,我说句公道话,我理解你们做家长的心情,我也是从家长过来的,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学校能控制得了的了,网上发酵得越来越厉害,处理不好,对学校,对你们孩子的名声,都可能导致难以估量的伤害。”校长鬓角的头发被挠得朝两边螃蟹腿似的张开,足以可见校长内心的焦急。
你们孩子的名声,迟朔想,孩子里,一定不包括他吧。
赵露说:“我刚刚发消息给我的秘书了,让他联系那篇文章的责编,花点钱撤掉很容易,至于其他平台流传的视频,我会找人把热度压下去。”
丁辉父亲忙道:“好好好,我也找人,热度能压就压,我家的最惨,在网上被骂得最狠,那些网民,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就喜欢关注这点屁大的事情。”
“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那让我过来做什么。”迟朔来之前知道是有人拍了当时的视频发到网上,他不知道是谁拍的,也不知道发到网上意味着什么,除了学校的机房课,他几乎没有碰过电脑,他的翻盖机的上网功能聊胜于无,平时有必须用到电脑的时候,他都是申请学校的机房。
但是从面前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谈话里,迟朔隐约猜到视频在网上会传播,会有很多人知道本来只有在场的人才知道的事情,他被人羞辱的那个时刻像是被凝固成了琥珀,只要上网,所有人都能经手。
也许有人会同情他,也许有人只把他当作乐子,陌生的人们会怎样看待他,会留下什么样的评论,他都一无所知。
“小迟,帮阿姨一个忙。”赵露将对迟朔的称呼换回了之前在家里时的称呼,只是这一次带了不一样的味道,她甚至没有稍微弯下腰,平视迟朔,“帮我拍摄一段视频,你只需要在视频里说,那个视频里的画面都是演出来的,你没有被霸凌,很简单是不是?”
迟朔沉默了十六秒,而在这十六秒里,没有人开口打破这片寂静,心照不宣得近乎残酷。
“你们是想让我撒谎,还是认为这就是真相。”迟朔的声音极轻,睫毛颤动。
“这不重要。”赵露说,“重要的是这件事必须被彻底解决,你可以向我提出条件,只要不过分,我有能力满足的,我都会满足你。”
她的语气不自觉沾染了做生意谈价格时的压迫感,只差直白地来一句,你开个价吧。
来这里之前,她的桌上就被递上迟朔的背调信息,单亲家庭,城市低保户,学校特困生,搞定这种人,她连指头都不必抬。
况且,就算迟朔拒绝了,她还可以找迟朔的父亲,间接解决这件事。
她打过的真正公关战比这更复杂更艰险的太多了,网络舆论从来不是靠压热度就能解决的,买通当事人反转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会买水军引导舆论,压热度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就让丁辉父亲去干,不超过一周这件事就会从网络上沦为无人问津的话题。
“……四千。”
封隋腹诽道:就他那钻钱眼里的劲儿,拿钱买通他,跟考试抄参考答案有什么区别。
赵露微笑着道:“没问题,现金,支票,还是卡?”
“现金。”
“我没带这么多现金,明天我让人送到你家。”
“不用送到家。”送到家了简直就是往他父亲手里塞钱,迟朔说:“您可以交给封隋,明天转交给我。”
封隋道:“合着我给你跑腿?”
赵露喝道:“贝贝。”
猛得被叫了小名,封隋一个哆嗦,“行吧,男子汉大丈夫,跑腿就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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