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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的地点不是教师办公室,而是校长室,赵露和儿子班主任寒暄着到达行政楼顶楼的校长室后,进门便看见丁辉的父亲也站在里面,西装半敞,双手叉腰,声如洪钟地和校长大声说着话。
校长那头花了重金移植的浓密黑发仿佛在这几天掉了不少,鬓角抹的摩丝油光水亮,摩丝固定的根根发丝被时而挠头皮的手指弄得东倒西歪。
看到赵露进来了,校长如同看到救星般地上前和赵露握手,顺便抹了把老脸上被丁辉父亲喷洒的口水,挂着得体的笑道:“赵女士,又见面了,要不是老陈在旁边,差点儿没认出来您,您比半年前看上去,越活越年轻了!”
老陈就是十三班的班主任,全名叫陈启生,一个四十多岁的拥有特级职称的教师,常年做优等班的班主任。
赵露也客套了几句,丁辉父亲也过来加入了这场开场寒暄,校长室里这四个成年人彼此都不是首次见面,免去了互相介绍的环节,客套过后,校长便直入主题:“你们都看了那个视频吧,那本来只是学生们私下小范围的传播,结果不知道怎么被搜狐的记者写成稿子发到他们网站上了,然后其他网站也跟着凑热闹,现在那个视频的影响越来越大,快要危及咱们学校的名声了。”
赵露说:“我看了视频,我儿子什么都没干,那个记者凭什么把我的儿子也归类到霸凌者里面,我们家封隋就是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而已,周围围了那么多学生呢。”
说这话的时候,赵露的目光故意从丁辉父亲凝重的表情上略过去。
丁辉父亲横臂在胸前,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青胡茬,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声道:“丁辉那小子,我就是平时太惯着他了,总给我惹事,你们说说,他欺负同学就算了,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了都不知道,我看这小子就是太蠢,被你们学校里的什么人阴了一道。”
赵露皮笑肉不笑:“我家封隋可没欺负同学,陈老师,您也知道,封隋和迟朔是同桌,迟朔还经常来我们家做客,寒假那会儿迟朔家里出了事,小隋心善,还邀请他和他妹妹来家里住了几天,小隋怎么可能欺凌同学呢。”
丁辉父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黑,嘴巴张开,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和封家生出嫌隙,丁辉父亲是生意场里的老泥鳅,如果把这件事全揽下来能取悦封家,他甚至觉得是划算的。
“唉,都怪我家那混小子……”丁辉父亲的话没说完,就被外面的一道嗓子打断了。
“怎么能都怪我,我和封隋是一块儿的。”门外不知何时,视频里的几个主要当事人都到场了,丁辉站在最前面,听到他爸要把锅全扣他头上,当然不依,“而且让烂,让迟朔蛙跳的时候喊我是烂泥巴的主意,不是我出的,是封隋先告诉我,体育课上有表演看。”
几个少年人都从门口挤了进来,丁辉和翟昌亮并排走在前面,封隋随后进去,迟朔和也在视频里出镜了的体育科代表走在最后。
陈启生露出无奈的神情,对校长悄声道:“忘说了,我让这些孩子也过来的,都是小孩间打打闹闹,在家长的见证下握手言和就好了,就是迟朔的家长……唉,难以沟通,一言难尽。”
封隋狠狠瞪了眼丁辉,丁辉被瞪得一激灵,控诉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委屈。
丁辉心道,什么事儿啊,这事怎么算也该把主要责任算封隋头上吧,以前他可能是主谋,但这次他是真委屈,明明他就是个起哄的。
封隋道:“是,是我想出来的主意,但我没让丁辉去揪迟朔头发,视频里拍的主要是丁辉揪迟朔头发的画面,跟我没关系。”
他瞥了眼迟朔,“而且,事前迟朔也答应了,就像我跟丁辉说的,这就是一场表演,你说是吧,迟朔?”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整个事件唯一一个被欺凌的人,迟朔的身上。
除了丁辉,丁辉被封隋不由分说甩来的一口大锅扣得快吐血,眼瞳里含着怨毒地瞟向封隋。
赵露听到表演两个字,灵感颇有触动,忽然胎生了一个能平复这场风波的计划。
在两代人为了推卸责任甩得锅满屋子乱飞时,这个被欺凌的男孩始终都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置身事外,这种态度令丁辉的父亲更为坚信这就是一场针对他儿子的阴谋。
“事前?这么说,这位,所谓的被欺负的同学,早就准备好了演这场戏。”丁辉父亲冷笑着道,“这位迟同学,我家丁辉和你没仇吧,你为什么要故意设套,让人拍视频传到网上去,害得我儿子在网上被人网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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