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不是远隔天涯,而是面对面沉默。
李正的腿经过表白时鲁莽的一跪又开始不得不拄拐,可腿上的痛不及心里的焦虑,他坐立难安的想再找英雄谈谈,但英雄总是避而不见。每天买完饭后就回自己屋子闭关了,三餐都是如此。
躲在屋子里的英雄并没有得到片刻宁静。他一夜未眠,这件事对自己的冲击太大了。他听说过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哥哥,但当时只是当奇闻故事听,现在却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自己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吸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能理解李正的喜欢,但站在自己的角度却无法接受这种喜欢。想要想一些剜心的话去训斥他,脑子里却都是李正红肿的双眼和带着哭泣的祈求。英雄总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多少是有些责任的,这种愧疚让自己心绪繁杂。
英雄拒绝和李正沟通,因为作为一个同性恋者的自己没办法绷着老脸质问你为什么喜欢同性?英雄不禁抬手捂住了脸。更重要的是,他喜欢的是自己,这种在锅里两面煎炸的感觉简直如坐针毡。闭上眼睛就是李建军消瘦的脸在自己面前虚弱的说:我放心不下。
自己也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去处理两人现在的问题。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其实李正只是青春期萌动了,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喜欢的人和自己关系太过复杂。何况他说的那样真诚动情,差点连自己都要被说服了。
可是站在英雄的角度看,两人这种带着一丝伦理禁忌的关系实在太尴尬,太大逆不道了。伦理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的束缚着英雄,勒紧皮肤扎进肉里,疼的英雄直咬牙。
两个人争执不下,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场对峙着不肯松口,都在等待对方松懈的时候一举拿下对方。这就要看谁更为坚定,谁更有耐心,更有毅力。
所以这时候,做,不如不做,让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吧。时间长了,等自己这张脸被他看腻味了,再加上荷尔蒙分泌不旺盛了,自然就对自己失去兴趣了。所以少见面不见面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英雄的叹息透着无奈,说实话李正这孩子真是挺完美的。这几年长相越发周正,眼看着那身材站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像堵墙,张嘴一排小白牙,总是笑得灿烂,看着招人喜欢。不管面对是同性还是异性都应该是非常受欢迎吧。而且性子柔软,每次看着他围着自己转都感觉像只摇着尾巴的金毛犬似的。
想到这,英雄突然明白为什么看着李正像金毛了,是啊,他喜欢自己,所以才这么恭顺,指南不打北,指东不走西,对自己就像是掌上明珠般呵护。
他这种学习优异,办事细心的人又有谁不喜欢呢?如果俩人之前没有交集,有这样一只乖狗狗围着自己转,自己早就沦陷了吧。但是他是李建军的儿子,自己就不能动这个念头。
英雄凝神静气平稳自己的心绪,告诉自己:心要静,一切皆为虚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静待李正的冲动期消散,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果然成年人就是比年轻人要更知道在什么时候要狠心些。英雄已经快要让自己平和的参禅打坐了,李正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躁不安。
李正的态度是积极的,他找过英雄几次,站在英雄门口试图和英雄心平气和的谈谈,但得到的回应只有寂静。听不到咳嗽声,听不到脚步声,甚至连个放屁的声都没有,李正强压着心气让自己耐下性子来,但英雄是真沉得住气,李正烦躁的有点快抑郁了。
英雄是刻意躲着,俩人就像打太极,你进攻我后退,你主动我装死。李正喊英雄帮忙搀扶一下上厕所,英雄掂量着李正的行动力,想了想没出来。李正切好水果敲门让英雄出来吃,英雄也好似听不到不出来。李正假装碰伤大吼一声,英雄到是出来了,但一下就看出破绽,立刻又缩了回去。
英雄的龟缩神功让李正抓狂,俩人这种看似和谐默契又有规律的静养生活,透着让人憋闷的压抑和诡异的宁静。李正被迫和英雄一样选择沉默,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李正失落又沮丧,他抿着唇皱着眉,睫毛也跟着眼皮低垂。难过从毛孔里散发出来,整个人透着颓丧,虽然他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谈话和解时机。英雄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也许退一步让大家都冷静一下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李正害怕英雄突然离开和自己保持距离,又怕英雄会让自己回去学校远离他的身边,但冷静之后的李正心里默默盘算,英雄心硬也心软,他心里如果念着爸爸的旧情,即便不接受自己也不会赶走自己,如果自己这时候装惨、卖可怜说不定还有机会留下来。
李正不愿意和英雄耍心眼,但是无奈英雄这时候心如磐石,自己只能幽幽的叹气,咬着牙忍着疼,从床底下抽出了自己的皮箱,把贴身的衣物收拾了一下,准备找个其他地方先住下。分开是肯定不能分开的,放弃是肯定不能放弃的,但是要先测试一下,来个欲擒故纵看看英雄的如何表态,如果英雄狠心真让自己离开,那就先回学校去再做打算。
东西没多拿,象征性的装了几件衣服,合上皮箱,往门外推,想方设法把行李箱弄的劈啪作响,慢腾腾的挪到了英雄的门前。深呼吸,清理了一下混沌的脑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不管哥说什么都不能退缩!
“哥~”李正声音里透着委屈和柔软,迟疑的抬起手臂,最终还是敲了敲,叩叩:“哥,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所以为了让你消气,我决定先搬走。等你气消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再回来。但我现在拄着拐拎不动皮箱,你能不能帮我拿到楼下去?”
李正说的可怜巴巴,态度诚恳端正,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在认错。
还没默数到5,门呼的一下打开了。英雄冷着脸,眉毛凝成了川字,眼神中的气愤像只喷火的暴龙,正虎视眈眈瞄着自己,好像瞬间就能喷出一团火将自己烧得灰飞烟灭。
“你要去哪?腿刚好点嘚瑟什么?!想领残疾人证是吧?!”英雄急躁的声音有点大,李正没一点准备,被这雷厉风行的做派吓得有点不敢呼吸。
“你…我…我不想给你添堵。”李正委屈巴巴的红着眼眶,说的超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