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乔逾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真的睡饱了,精气神都回来了。冰袋早已被取下,脑门还有点冒凉气儿。他身上搭了一角被子,看看窗外天色,已是华灯初上,到了夜晚时分。
乔逾一直侧躺在床,不曾变过睡姿,这时一睁眼便看见自己搁在床上的左手,手背上仍连接着针头针管,在打点滴。但手指连同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已经被空调风吹得冰凉。
宋峻北就坐在旁边陪护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用一只手扶住额头揉按太阳穴。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调了静音,屏幕亮起一阵,暗下去,过一阵复又亮起来。不断有新的消息或是电话打进来,但他不想看。
乔逾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又一会儿。
脑子里还留有几许零星的触感,回忆里的画面却朦胧披着雾,像一场遥远不真切的梦。多少是现实,多少是想象,已经分不清了。
乔逾想问他,刚才为什么握我的手。
可现在已经没在握了。错过寻求解答的最佳时机了。
乔逾要脸,更问不出口了。
最后还是宋峻北结束了闭目养神,打算去查看手机消息时才发现乔逾已经醒了。他探身去取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意外和那一双大睁着的安静眼眸对上了视线。
于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一场简短,并且很客气的对话。
“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头不痛,就是有点饿。”
“我叫了外卖,饭在床头柜上,应该还是热的。还有水。”
“哦,好的。谢谢你,宋先生。”
“……”
宋峻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周一的宋峻北话很少。乔逾心想,他太忙了。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会让什么工作都变得不顺利起来的。
乔逾想礼貌地感激金主的相救并送客,但没想到金主又坐下了。
宋峻北接都没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思虑再三,望向乔逾,开口就说:“以后不要等我了。”
乔逾愣住了。“啊。”
“三伏天蹲在太阳底下,穿两件还要戴个帽子,这么闷着怎么能不中暑?你哪怕找个遮阳的阴凉处……”宋峻北突然闭嘴。
乔逾翻了个身,转过去背对他。
“知道了。”乔逾捏紧了被子,嗡着声音说,“我那不是怕你回来了一下没看见我,又联系不上我,着急到处找我吗?”
所以才要等在最醒目的地方。
想最先看到你,也想你最先看到我。
宋峻北被他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心口堵。
他再度用力按压太阳穴。心里反思:自己刚才这是和谁说话的语气呢?
本来想着,小朋友生病了倒头就开始昏睡,病好了一醒有了活力就变没事人了——一点都不知道别人有多担心。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倒下去,那一刻宋峻北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像玻璃像陶瓷,啪一下摔在地上,巨响之后四分五裂,宋峻北惊惧不已,却无能为力。
所幸,到底是年轻人,退了烧,睡一觉,就又生龙活虎了。宋峻北看到他好起来心里是高兴的。本来没想责备他的。
“乔逾。”
宋峻北在床边挨着他坐下来。想把他翻过来,叫他看着自己,可白天急救时他身上的衣服就脱掉了,现在一身光溜溜地缩在被子里,宋峻北不敢直接碰到他的身体。
宋峻北默了默,接着俯身凑近乔逾的耳畔,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
“乔逾。”
“你哭了吗。”
“这么难受啊。”
乔逾险些一个激灵直接掀开被子跳出来。他从耳廓到颈侧都酥了一片,被男人说话时的吐息弄得好痒,本能地想要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