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野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满眼都是刺目的白,消毒水的味道直直刺入鼻腔。
手术室的灯牌亮得瘆人。
安野感到各种迟来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一齐袭来。
掌心被钢管磨破的皮肤,肩膀被锤的那一拳,还有下腹无法被忽视的坠痛感。
他的记忆像是被罩了一层模糊的图层。他只记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要将风洵从他手里接走,他紧紧拽着不放,被推搡着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他记得闻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不太真切:“那是他哥!他是伤者家属!让他一起去!”
安太太小跑着从走廊另一端赶来,脸色惨白,发丝从精致的发髻边散落。
她的两个儿子都在这里。
“小野!”
安太太冲到安野身前,紧紧地抓住安野的冰冷的双手,颤抖着看上面缕缕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吗?阿洵呢?我接到电话说阿洵……”
安太太的话音未落,手术室的灯牌暗下,医生匆匆走了出来。
安太太和安野一齐冲了过去。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医生熟练地安抚家属,“伤患很聪明,被刺时他握住了刀刃,减缓了力道。”
“他的手垫在伤口处,刀尖进入的程度不深,没有造成任何严重的伤害。”
“缝合手术很成功,麻药过去他就会醒过来。”
安太太跑到楼下替风洵办理住院手续。
安野仍是坐在长椅上。他终于缓下了紧绷的背,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头顶的白炽光足够刺目,安野抬起胳膊,用手臂遮住了双眼。
他缓慢地呼吸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想起风洵曾为等待他,在黑暗中的沙发上坐了不知多久。
风洵总是在等他。他知道的,风洵房间的灯,在他回家前从不会熄灭。
这次这个等待的人换成了他而已。
他会像以前总能等到安野归家的风洵一样,等到他的哥哥醒来。
风先生和安太太总是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不着家是他们脱离上一段婚姻的重要理由。
但当夫妻两个人都是如此时,这段婚姻就变得一派和谐。
唯一的问题是被单独留在家里的孩子们。
安野不知道在他们成为一家人前,风洵习惯于怎样照顾自己。
但他知道风洵对他的悉心照顾让他过得比之前一个人时好了很多。
他不怪安太太,他知道安太太心里是极其关切他的。她的时间分出大部分留给工作是因为她在准备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