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近中天苏鹤枝才醒，想起昨夜没来得及洗澡便昏睡过去，连忙掀开被子一看，衣服穿得整齐，床铺也干干净净。
想来是烛玄还有点良心，给他收拾好才走。
他想下床，刚有动作便觉身下花穴肿痛，腰也酸疼不已，气得对着床狠锤两下。
恰巧风明筠端着吃食走了进来，见师尊已醒，并未多言，上前想搀扶他起身。
苏鹤枝却拍掉他的手，冷笑:“今天该你了是吗？”
他一双平日含笑三分的桃花眼昨夜哭得太多，如今眼眶有些肿了，嘴唇更是被烛玄亲得又红又肿，浑身都是欢爱后的气息，眼神又倔强可怜得很。
风明筠看了半晌，竟是低头落下泪来。
苏鹤枝的气顿时消得一干二净，被他哭得心慌，又想起明明是他们欺负自己，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哭。
“你哭什么?”他不耐烦。
风明筠勉强堆出一个笑，眼泪还止不住地落，瞧着让人无比心疼。
“若是师尊想走，现在杀了我吧。”
“去一个烛玄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捆仙术唯一解法就是施法者死，苏鹤枝也知道这个方法。若是他舍得风明筠死，早就一剑捅死他了。
苏鹤枝火气又上来:“你要是活够了就立马自杀，别在我这碍眼！”
风明筠倒也不含糊，掌上金光凝聚，以迅雷之势狠狠拍向自己胸膛，口里立马喷出一口血来，身形踉跄一下跪倒在地，又要抬掌继续，简直是不弄死自己不可的气势。
苏鹤枝连忙叫道:“住手！”也不顾身下疼痛，慌忙将风明筠按倒，风明筠这才停下。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满脸焦急的师尊，又哭又笑道:“师尊别心疼我……”
“我帮你杀了南诀再去死，这样他就找不到你了……”
他双手颤抖抚上苏鹤枝脸颊:“好不好?”
鲜血溢了满脸满身，苏鹤枝用袖子给他擦去脸上血液。
他崩溃:“明筠，你到底怎么了？你一直最懂事……”
苏鹤枝也控制不住落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他太绝望了，伏在风明筠身上全身发抖。
泪水下滑，滴在风明筠眼角，又顺着风明筠的泪一同落下。
“师尊非要我看着你爱上别人……不如让我死了。”
苏鹤枝流泪摇头:“我真的不爱徐苍术。”
风明筠喉咙腥疼，想咳又咳不出，只能又吐出一口血。苏鹤枝连忙给他喂丹药，然而风明筠却偏头不愿吃。
“难道你要把我气死吗！?你今日死了，我就一定能逃得掉吗?！”
“明筠，我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风明筠这才肯咽下丹药，苏鹤枝又给他渡真气疗伤，却发现他那一掌表面上看不出来多大威力，内脏却被震裂了大半，幸亏吃了药才止住血，又被苏鹤枝真气源源不断地修复，却不知这么严重的内伤几时才能好透。
一点后路不留的一掌。
他从来不知明筠竟是如此疯癫。
等到天色将暗，脏器被修复得差不多，苏鹤枝才放开他，实在是累得很了，他将风明筠扶着坐起，自己也累得坐在他身旁不想动，师徒二人沉默地坐在地上。
“明筠，你为何喜欢我?”
苏鹤枝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他偏头，想看着风明筠回答，但是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已经看不清身旁人的面容。
“师尊，你记得吗，当初你路过赤月宗，给了宗主很多灵石、法器，说要挑一个根骨好的弟子带走。”
风明筠的声音缓而温柔。
像一阵清风诉说老旧但珍贵的陈年往事。
“我那时还是赤月宗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等弟子。我看见你，心里不知为何就酸涩得很，万分期盼能成为你的徒弟，但是我太弱小，他们也不让我靠近你。我就偷偷去你门前逗留，希望你能注意到我。”
“你也终于注意到我，你不问我天赋如何，就说了句‘我一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后来我便是你的徒弟了。”
那双温热的柔软的手牵着他离开了赤月宗，他至今都能记得当日的每一个细节。
“师尊当初为什么选我?”他问。
“我也不知道。”苏鹤枝迷茫。
“我当初看见你……觉得你就应该是我的徒弟。”
黑夜变得更加浓稠，却有月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照亮二人所处的一方天地。
“很多事是说不清的。”风明筠低语。
苏鹤枝长叹了口气:“明筠，我不知道爱是怎样的，但是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强迫他。”
他从来没得到过父母的爱，也不知爱一个人的滋味。但是爱难道不是两情相悦吗？他们三个却不顾他意愿强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