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团会在明日到达枫木镇与艾伦汇合,西亚今天便干脆去杰森家的水果店帮忙了。
艾伦这些日子是肉眼可见的开心,每天恨不得黏在西亚身上,对于前几天自己的过分行为,他其实也有些心虚——不该那样欺负西亚的,所以这两天虽然西亚很“温顺”,他也没有得寸进尺,不论床上床下都变得更加体贴了。
西亚此时坐在店门口的小凳子上,给小酸果剥皮,处理好的小酸果放在草编的篮子里,一颗颗圆溜溜、晶莹剔透的,在糖砂里滚一滚就成了很受欢迎的小零食,是下了学的小朋友们最爱的零食。
艾伦则去帮着进货了,两人总算是分开了一会儿,西亚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莫名的不适,而与第一反应相悖的是,在潜意识深处,却好像冒出了几分松懈心情。
一开始得知艾伦要短暂离开去果林帮忙取货,他竟感到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差点就说出莫名其妙的任性话来,幸好理智勒住了这不受控的本能,让他正常地目送着艾伦从视野中离开。
奇异的焦躁感在升腾,而长时间给小酸果重复的细致剥皮缓解了这份无来由的低落情绪,一段时间后,他甚至有种大脑被水洗过一般的清凉感。
自己这两天是不是有些意识消极,或者说昏昏沉沉?
西亚将一颗刚剥好的小酸果塞进口中,没有蘸糖的小果子在舌尖爆发,酸得人牙发软,西亚的左眼都忍不住眯了起来,但脑中灰蒙蒙的雾似乎又散了些。
门口的街道落下了湿润的水滴,无声的小雨朦胧了视野,带来了淡淡的凉意。西亚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更加清醒了。
枫木镇绵长的钟声在细雨的世界中一波波荡开,不多时便有各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吵吵闹闹地从街上陆续奔过,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些身上还脏兮兮的,好像在哪里滚爬过一般,笑声闹声都显得十分放肆喧哗,不像凯撒星那些贵族学校的孩子,全都穿着统一的精致校服,举手投足之间都展现出完美的教养。
有几个孩子跑到了西亚面前,看到这个新来的“店员”似乎还有几分好奇,西亚给每个纸杯装了六颗蘸满了糖砂的小酸果,按顺序递给了一只只高举着的小手。
小时候的西亚也很爱吃这个小零食,艾伦当时还特意为西亚找了不同类型的糖砂或是香料,各种颜色的小球装在一个玻璃碗里,又漂亮又好吃。
想到过去的那些快乐回忆,西亚唇边不禁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扎堆的孩子们抓着香甜的零食闹哄哄远去,一个小飞球等待到这片刻的间隙,慢悠悠地停驻在了西亚身前。西亚认出这是肖恩之前的通讯器,点开便看到了告别的信息——得知西亚之后的行程计划,肖恩便打算今晚离开枫木镇,去往另一颗星球了。
这次告别,下次再见又会是什么时候呢?即使清楚了自己在肖恩心中并没有太多重量的事实,西亚内心留存更多的还是与他的那些好回忆,曾经在塔里洛街区时的那一个个快乐片段。
西亚告知同在店内的杰森夫人要去给一同过来的朋友送行,杰森夫人快速拣了一袋水果,硬是让西亚一同带去,还玩笑着抱怨了几句他和艾伦怎么能把朋友丢在一边,自己过二人世界。
西亚跟着那个通讯器,拐进店旁的小巷,转过一个弯便看到了肖恩。他站在巷尾的一株木棉树前,立在屋檐下,懒散地靠着石墙,深红的眼眸望着高空中稀疏凋零的枝叶,焦距涣散,意识不知神游在何处。
与初见时一般绝艳的面容,似乎是因为少了细腻的妆,而显得格外锋利慑人,那本该熟悉的五官,在记忆的断流中也生出几分冷硬的陌生来——或许并不是错觉,他的确长高了些,连带着外貌也有了微妙的变化,甚至和另一张相同的脸渐渐重合……
美丽的、自我的、残忍的,塞西尔的脸。
西亚紧紧闭了一下眼,将记忆中俯身压在上方的可怖模样驱除。
“肖恩,”西亚的声音是微微上扬的,相对于前两日似乎多了生机,他走近了几步,将手中微沉的袋子递了过去,“这些……水果你一起带上吧。”
微雨的天色中,肖恩的眼眸像是润泽的深红玛瑙,他低头看向西亚,纤长的黑睫半掩住红眸,辨不出情绪,慵懒的眸光从西亚身上很是缓慢地抚过:“你什么时候回凯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