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步子极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踏进了馨荣殿。
床榻上的小人儿眉眼精致,床头昏暗的烛光映照出他一张满是泪痕的面庞。
李怀诚将小小的身躯缩作一团,稚嫩的双手紧紧揪着被褥不放,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一副睡不太安稳的模样。
李昀在床榻边坐下,修长的手轻柔地抚上儿子的小脸,刚触摸上的一瞬间,李怀诚便睁了眼,泪眼朦胧望着他,带着哭腔含糊道:“爹爹……”
李昀的心一下软了,李怀诚的手松开被褥,朝他伸来:“爹爹……抱……”
李昀就着被子一起将他抱至自己腿上,语气温柔无奈:“不是早说好了,今天要一个人睡,以后都要一个人睡。”
“我不要!”李怀诚缩在父亲怀里:“爹爹不要诚儿了吗?呜呜……那个,那个罗符说爹爹要陪新娘子,以后都要和娘子睡……”
“是因为有了新娘子,爹爹就不要诚儿了吗?……”李怀诚的哭声变大了些,揪着李昀衣襟的手愈发用力。
李昀轻拍着他的背:“诚儿是爹爹的儿子,爹爹不会不要诚儿。”
生怀诚时,沈王妃经了一番波折,最后更是丧命。当时他也不是储君,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住在自己的王府里,没有宫里那么多规矩约束,便接过那个幼小的孩子亲自抚育。
怀诚因是早产儿,身子骨不大好,奶水喝不进,每日汤药灌着,看的他十分心疼。
怀诚的哭声犹如刚出生的小猫,有气无力,却并不间断,似乎要哭岔气的模样,也只有在被自己父亲抱在手里哄着时,才能安静入睡,从他出生到现在,夜晚入睡之时就没有离开过他的父亲,叫他如今骤然独自入睡,自是百般不适应不情愿。
李昀轻拍着李怀诚的背,直到李怀诚哭过去再次睡着,心下长叹,只道慢慢来吧。
翌日清晨,高放进来伺候他洗漱,太子大婚,肃宁帝免了他半月早朝,不过今日他还要携着太子妃入宫给帝后谢恩。
李怀诚后半夜睡的十分香甜,此刻依然睡梦沉沉,望着他安逸的睡颜,李昀轻轻一笑,蹑手蹑脚随着高放出了馨荣殿。
罗符依然尽职地守在殿外,规规矩矩向太子见了礼,再起身时面上颇有不赞成之色,太子大婚当日不和太子妃同宿,说出去有点不太像话,何况太子妃的娘家那般厉害,不过到底没多说,只道:“太子妃娘娘方才亲自来过。”
李昀点头,温和道:“有劳罗公公辛苦一夜照顾诚儿,父皇那边缺不得人,早朝后孤会携太子妃入宫请安的。”
高放上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悄悄塞入罗符袖中,罗符诚惶诚恐:“殿下折煞奴才了。”
“父皇面前,还请公公多提点。”李昀说完便携着高放离开了馨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