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多了几个人,穿着奇异服装,许茂脸上有个罩子一样的东西被揭了下来,猛一呼吸到空气,他却仿佛初生婴儿一样不会喘气,险些憋死自己。
有人替他把手背上的东西撤了,把他的床摇了起来,让他坐起身,许茂还一脸茫然,虽然说奇怪的记忆又浮现在他的脑中,但他还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站在旁边的女人扎着马尾辫,手上拿着一个本子一样的东西,她拿着笔在许茂面前晃了晃,见许茂傻傻地看着笔,开口说道:“你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吧。”
许茂愣愣地点头,他看见自己的手腕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看起来就像被野兽撕咬了一样,现在被缝好了但还是有一定的疼痛感,他能看到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吻痕和齿印,被缝针的地方有好几个,怪不得他浑身难受。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女人又问。
“许茂。”许茂开口,声音沙哑,喉咙竟然也痛,他想喝杯水,旁边又有人眼疾手快给他递了一杯温水,他喝了一小口,就不喝了,想着动一动身体,哪知道双腿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茂疑惑,偷偷掀起被子去看,自己的两条腿都好好地在这里,可无论他如何想要移动双腿,它们都像摆设一样一动不动。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女人见他这样,伸手去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了,许茂惊恐地抬头去看那女人,自己受了伤,那阿宁呢?他还好吗?却见女人眼中满是不忍。
“阿宁……呢?”
女人闻言表情一凛,把本子和笔往旁边一放,招呼身边的人来帮忙把许茂抬到一个能移动的椅子上去,继续给他解释:
“这里是Omega庇护所,尽管你不是Omega,但受到Alpha伤害的其他性别都能在这里得到保护。”
许茂似懂非懂,他看自己的腿,那两条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不能移动半分,把他抬到椅子上去的两个人见状都于心不忍,个个不敢看许茂的脸,只慢慢推着他,跟在女人的身后。
“你的Alpha,黎宁,已经被多次警告拘留,仍然死性不改。”女人说道,见许茂一脸茫然,又叹了口气:“许先生,你不记得了吗?”
许茂听话地摇摇头,记得什么啊?他不是跟黎宁在床上睡觉吗?
“黎宁和你相恋半个月就不顾Alpha协会反对与你结婚,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你是Beta,却一直未放弃标记你。”女人带着许茂走出了建筑,走上了一座廊桥,那桥两侧可以看到他们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地方,下面有很多人在散步,聊天,一派其乐融融。
“在你察觉到这段关系可能不如你预期后你试图与黎宁离婚。”女人边走边说:“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尤其是黎宁这种级别的Alpha,结婚都是需要入档案的。那也是你第一次报案,警察局将你的案子转到我们这里。”
许茂实在听不懂这个世界是干什么的,警察又是什么?那些字他见都没见过,只好努力去理解女人的话,见他沉默,女人以为他还不记得,就继续说道:“我们对黎宁进行了批评教育,并在他再三保证下让他离开了,可是……”
似乎是怕许茂情绪失控,女人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脸迷茫,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可是他还是找到了你,并无视你的拒绝尝试与你继续生活,你没答应……”
“他把你的腿打断了,将你囚禁在家中。”
许茂猛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女人。
“这是你第二次寻求我们的帮助,在你终于找到机会联系我们以后,我们迅速出动把黎宁关押了,并且在之后将你转到别的城市生活,换掉了你的所有联系方式,他在被关了一年以后因表现良好获得减刑提早出狱。”
许茂心跳加速,他好像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黎宁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获得了你的住址,违反禁令去找你。在接到你邻居的报案后我们立刻赶往现场,可是那时你已经失去了意识。”
女人也是一个Beta,她不再看许茂,只专注在前进的路上,他们很快走进了另一栋建筑中,她朝门卫点点头,门卫便按了一个按钮,巨大的玻璃门打开了,建筑内灯光昏暗,似一张大嘴将他们缓缓吞入这栋建筑中。
“我们试图控制黎宁,但他疯了一样咬着你的后颈不放。他完全失控了,只有和你性交并且标记你的想法,当他发现无法标记你以后彻底陷入疯狂中,开始撕咬你的身体,并且在我们到达之后重新咬住了你的后颈。”
许茂打了一个冷颤,说不好是因为这个建筑与他刚才呆的截然相反,一点都不温馨反而显得冰冷,还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隐隐的刺痛。许茂不由得伸手去碰自己的脖子。
“普通的镇定剂对他不起效。”他们进入了一个电梯内,女人继续说着,推着许茂的那个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他知道他会害死你,但他不想也不愿停下来,在我们最后找到方法把他从你身上拉下来时他告诉我们,他的最终目的不是要杀死你。”女人吞了口口水,似回忆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
许茂摸到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团纱布,他用了点力气摸到那里凹进去了一块。
电梯似乎是到了,叮地一声就停稳了,门打开之前,女人又开口了:
“他是要把你吃了。”
许茂一瞬间无法言语,他突然觉得这里冷得出奇,他们到了一个走廊里,走廊黑漆漆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那女人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推着许茂的人会意,跟着停了下来,女人转过身来,蹲下身直视许茂双眼,那双眼里有愧疚,有痛苦:
“鉴于黎宁的社会地位以及他作为顶级Alpha的身份,之前那次扣押已经是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争取的结果,我们没办法让他被判死刑,无期徒刑也做不到,甚至无法再让他呆在狱中。”
许茂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对方也是个Beta,他们Beta就是普通人,地位自然是比不上顶级Alpha和Omega的,哪怕他差点活活被黎宁吃了,被保住的依然会是黎宁这个Alpha。社会中大部分人都是没有信息素味道且不能被标记也不能标记别人的Beta,看许茂遭这一劫自然个个心中难受,有些心有不忿,在这由Alpha把控的社会里却无法伸张正义。以为许茂害怕了,女人又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安慰道:“Omega庇护所会安排你离开这个国家,去别的国家生活。而黎宁,他会在三天后重新醒来,因为他已经成了失控Alpha,我们与Alpha协会会尝试洗掉他关于你的记忆,等他精神状态稳定后会重新为他分配一个Omega,当然,是在Alpha协会与Omega协会的共同的监管下。你不用担心,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让你看见他昏迷的样子,少一些害怕。我们都知道,无论多凶狠的Alpha,也总有休息,或者虚弱的时候,你不需要害怕。”
哪怕这个Alpha缺点再多,精神状态再差,他们也需要让Alpha与Omega结合,诞下更多的Alpha及Omega的后代,因此Alpha协会会阻止Alpha与Beta的结合,他们需要更多的Alpha和Omega,这两者结合生下的后代中极大可能都是这两种性别,而Beta生下的孩子只有极少数会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孰轻孰重自然一看便知。Alpha天生需要Omega的安抚,需要标记Omega以确定对方属于自己,Omega对Alpha的依赖一方面让Omega能得到照顾,另一方面也会让Alpha充满安全感,这两点许茂作为一个Beta都无法做到,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黎宁的失控。
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到了许茂的手臂上,他垂下眼帘,女人说的自然有道理,可那么多年了,难道他就从没见过黎宁休息的时候吗?如果有的话,那他为什么从没想过在黎宁休息的时候了结对方呢?
女人重新站了起来,他们走到一扇巨大的铁门前,她按了指纹,又输入了密码,接着进行了眼球识别,大门才缓缓打开,女人朝左上角的摄像头点点头,又对许茂说:
“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你是受害者。毕竟黎宁……”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外表十分具有迷惑性。”
大门后面是一个医疗间,好些医务人员在里面,有些是Alpha,有些是Beta,只是到了现在许茂都没见过一个Omega。医务人员此刻都比较休闲,有人端着咖啡,有人吃着甜甜圈,见女人进来都朝她鞠躬,许茂只随便扫他们一眼,见他们个个看自己都像在看什么可怜虫一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开始向四处张望,看能不能找到黎宁。
终于,许茂发现了黎宁的身影,他被泡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罐子中,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圆形的罐体让黎宁看起来胖了一圈,他戴着氧气面罩漂浮在液体中,手上插着针管,身上是一件白色短裙,多半是随便被套上的病号服,不知道用了什么科技,他的各项身体数据随时被外面的医生检测着。而黎宁现在双眼紧闭,眉头微皱,眉毛微垂,看起来像是十分难过一样。
“我们用了特制的镇定剂才能把他放倒。”女人只看了黎宁一眼就转向许茂,又一次解释道:“很遗憾,黎宁除了身高,其他各项数据都属顶级,由于Alpha数量稀少且能力超人,我们没有权力对顶级Alpha做出处理,对不起。”
许茂只是张着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世界真实得好像自己真的在这里活了三十几年一般,他是怎样面对这个黎宁的,他真的有想过在对方休息的时候结果掉对方吗?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摸一摸黎宁小小的脸。
他伸出手来,却没能摸到黎宁的脸,只碰到冰冷的玻璃表面,黎宁冷吗?他在外面摸都觉得冷,黎宁泡在里面会冷吗?
“没关系……”许茂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垂着眼,只想这个梦快点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