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千万别出去,香菊那死蹄子作死,竟然咬伤了管事,竟然闯进来要给你磕头赔罪,她老子娘还在何妈妈哪里胡搅蛮缠的,不能冲撞了您,您千万别出去,春露也别出去,奴婢已经吩咐银称把人拖走。”醉珊的话音刚落,只听外头凄厉的男人痛呼。
“啊啊啊————”
只见个桃心脸儿哭肿了眼泡,披头散发的丫鬟闯进来,对着殷绮梅“噗咚”跪下,哭的脸上脂粉都花了,正是香菊,她哭着喊:“奴婢知错了!奴婢有罪是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奶奶开恩,千万不要把奴婢撵出去,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伺候奶奶,奴婢错了!可是奴婢冤枉啊!不是奴婢故意勾引,实在是大爷抬爱,奴婢没有身份拒绝啊奶奶,求二奶奶明察呜呜——”
边说边“砰砰砰”的重重磕头,额头很快血呼哧啦的一片伤痕,香菊爬到脚踏上哭着哀嚎:“奶奶,奴婢几辈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您身份贵重,您在大爷的心里无人能比,奴婢只求您……您开开恩,只把奴婢当做小猫儿小狗儿,您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奴婢可以帮着伺候一二啊不至于肥水流入外人田啊奶奶呜呜……奶奶您就给奴婢一条活路吧!奴婢爹妈好歹是您庄子的庄头,奴婢一家子身契都在您的手上,奴婢以后赤胆忠心服侍您,奴婢求您了呜呜……”
潆泓皱着眉头,呵斥:“越说越不像样!”
“你们都是死人呀,快把她拖出去!”醉珊怒道。
尔蓝和紫鹊、绿藕、馥兰等一二等大丫鬟和粗使丫鬟、教引嬷嬷、粗使嬷嬷三十多个人进来拉扯着像母兽般发狂的香菊,几乎是把她举起来抬出去。
香菊哭喊挣扎,渐渐没了力气,被拖拽出屋子,面色灰败,嘴里开始脏话不休:“殷绮梅你个狐狸精!霸占大爷!你害我做不成姨娘!你害我!你也不得好死!放开我!你们这些卑贱的下人!我爹是庄头!我娘是太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你们是什么东西不许碰我!放开我……”
然而她再怎么挣扎辱骂也脱不了身,心头一片灰暗绝望。
她泪涟涟的尖叫:“大爷……你为何对奴如此无情……殷绮梅你是个婊子!贱人贱人!不得好死!”
其实香菊也知道,是薛容礼把她交给殷绮梅处置的,只是她奴颜婢膝久了,虽然想抬起头做人,目及所处也只是荣华富贵,根本不曾摆脱奴性,不敢怨恨薛容礼,所以她把满腔的恨意转嫁道殷绮梅身上,也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于是各种不堪脏话喷出。
寝室里。
殷绮梅坐在床边,怔怔看着香案上的那尊赤金镶嵌百宝莲座滇国老坑翡翠送子观音,眼神放空,一动不动的听着那些脏话。
“奶奶不要心软,把那死蹄子撵出去奶奶才能清净,看看她之前还哭着磕头赔罪呢,苦情计不成,就变了脸,破口大骂,对您以下犯上,根本就是咎由自取,小冯庄那边,再派妥帖的人去管就是了,咱们卫国公府最最不缺的就是奴才了。”醉珊善解人意的安慰殷绮梅。
殷绮梅勉强弯唇,缓缓吐息:“嗯,我明白,再给她五百两,把她一家子都打发走,不要伤她性命。”
其实她也被骂的来了火气,但偏偏反驳不出什么,她知道香菊沦落至此,除了薛容礼那畜生不是人之外,也有她的原因。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心里难受,堵得慌。
春露贴近殷绮梅的耳边:“奶奶,您还记不记得,您和绿婵、倩亭三人一同伺候大爷的事?大爷那次暴怒就是因为奶奶对其他的姨娘通房不吃醋不在意,也就是等于不在意大爷,好姐姐,咱们千万不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殷绮梅听的忍笑,摸了摸春露的头:“我知道,你个小丫头越来越鬼精灵了。”
她心里暗暗感激,知道春露说的一点没错,只因那次疏忽,她差点被薛容礼弄死。
外面突然“嘭咚——”一声巨响,接着稀里哗啦的瓷器落地碎裂的声响。几个粗使嬷嬷的声音异常凶横。
“还以为自己是伺候主子的副小姐呢?低贱下等的贱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砸坏了的东西,让她爹妈照原价赔!红月姑娘通报一声梅二奶奶,让她老人家不要为这蹄子气坏了身子……”
那些嬷嬷骂骂咧咧的声音越飘越远。
接着静悄悄的再无任何动静。
红月进屋来,轻声跟殷绮梅禀报了刚刚的事。
原来,刚刚是香菊想要自尽,撞墙了,结果被众人拉住撞偏直接撞倒了高架上的瓷器摆件,扎了一头一脸的碎瓷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扰了奶奶清净,奴婢已经叫人把她送到庄子上了。”
“她伤势怎么样?”
“奴婢瞧着没什么大碍,只额头破了点油皮。”红月攥紧手绢,温笑着挑拣着说。
实际上,香菊的脑袋破了个大洞,一张俏脸全废了,像个血葫芦般被抬走,她现在还心有余悸。虽说是香菊自己糊涂,可是梅二奶奶难逃被说三道四的干系。
殷绮梅问着,对春露使了个眼色,春露心领神会,立即去开箱子取一瓶宫廷内供的药膏来。
“红月姐姐,把这药给她们家送去,就说是大爷和奶奶赏的,叫玉锄管事亲自送过去。”春露把那瓶拴着黄笺子的金贵药膏交给红月。
红月哑然,想说什么却闭上嘴。
“这是皇上还有宫里的主子们给奶奶赏赐下来药,不是大爷收藏的。”醉珊知道红月怕什么,忙提醒。
红月赔笑:“是,奴婢马上派玉锄去送。”
出了内室,来到廊下,玉锄果然站在那里恭候:“是奶奶有吩咐?”
如今,玉锄被薛容礼专门拨给殷绮梅使唤,虽然比不上春露,却也算是殷绮梅的大半个心腹。
红月叹气:“你倒是会躲清静,银称耳朵差点没被香菊那小蹄子咬掉了,喏,把这药膏送到小丰庄上去交给香菊爹妈,怎么说你晓得。”
玉锄没有直接用手接,而是用绢布包好后仔细收入怀里,自从被冤枉毒打又被放出来后,他比往日更多了几分伶俐谨慎:“知道了。”
外间桌案前,殷绮梅正在打算盘核对账册。
紫鹊进来神色有些紧张:“奶奶,汤妈妈来了。”
殷绮梅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请进来,春露上茶。”
汤妈妈进来和颜悦色的行礼,好声好气:“奶奶,太太让奴婢来叫您过去一趟。”
“太太有什么要紧事?有劳妈妈您亲自来,随便派个小丫头来就是了……”殷绮梅已经起身,任由丫鬟们围上来给她披上外裳和纱帛,戴上金珠点翠头面。
汤妈妈凑近两步,左右看看,小声:“太太得了些坐胎的上等滋补好药,还有些旁的事儿问奶奶。”
“知道了,多谢汤妈妈跑一趟。”殷绮梅随手摘下手腕上的紫金猫眼虾须镯不捉痕迹的塞给汤妈妈。
汤妈妈把镯子塞到袖子里,又悄声泄密:“香菊的事不打紧,二奶奶可知,太太娘家有个庶出的二弟娶了个五品官的妹子赵氏,那赵氏的弟弟生了一对儿如花似月的外甥女儿,姐姐到也罢有了人家了,那妹妹才是美若天仙,也是太太正经亲戚,远房外甥女……”
后续又叽叽咕咕说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