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只有一个哥哥,在茶馆做小厮,继母把我卖了进来给添补家用……”
殷绮梅一听对上了,这个芙蓉就是沈和告诉她的人。
“真真是可怜,春露,给她们两个一人一吊钱,以后用心服侍,我不会亏待你们。”
春露去开了抽屉,捧了两吊钱,给芙蓉和念夏一人一吊,两个丫头得了怜惜和意外之财,立刻跪地磕头,感激涕零额道谢。
殷绮梅又道:“芙蓉,你的名字虽然好,但是和卫国公府里的几位爷有些冲了,不如改个名字吧。”
蜜儿和春露一顿,瞬间看着对方笑起来:“幸而奶奶想着,要是听见她这个名儿,碰上大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芙蓉岂不是要遭殃,多亏奶奶心细。”
芙蓉也感激不尽:“此时一心一身都是奶奶的,奶奶看叫什么好就叫什么吧。”
“我看你们的名字似乎都是成对儿的,初雪念夏,绿藕红蕉,香菊与你是对儿,你就叫馥兰。”
芙蓉磕头应了:“谢奶奶赐名。”
次日,殷绮梅就叫六个丫鬟跟着一起伺候。
蜜儿见状与殷绮梅打趣儿:“奶奶之前还不肯要呢,若要我说,这几个丫鬟还是少了些,奶奶后儿就要正经嫁进来了,我听爷的意思是让奶奶以后管咱们院子的账册,人情往来等事儿,只愁丫鬟少不够用呢,还有奶奶的嫁妆,都需要打理。”
那六个丫鬟早知道殷绮梅不是寻常的妾室,是诰命夫人,身价高,却不知薛容礼竟然给殷绮梅添了这么多的私房,当即肃然起敬,加上殷绮梅打赏丰厚,待人和气却又并非好欺负的主子,伺候的更加兢兢业业,完全把殷绮梅当豌豆儿公主伺候了,生怕碰坏了一点。
殷绮梅对此只是但笑不语,心里无奈又泛起奇怪的触动。
她明白薛容礼为何偏偏要她收下了,丫鬟里的家生子,都是她名下产业管事的女儿或妹妹侄女儿,薛容礼是在替她在卫国公府里打下根基。
一个古代土着贵族,真真是一片苦心,为了她这么个妾,也是难得。
三日后,八月二十,黄道吉日,殷绮梅出嫁的日子。
十二乐人唢呐铜锣吹吹打打的喜乐,鞭炮声人声鼎沸,八人抬千工大红花轿,千工轿,顾名思义,制作这样的一顶花轿需要手艺人付出上千多个工时的辛劳。整顶轿子高约两米八,宽近一米二,有三层楼阁,五座主亭,四周用朱金雕刻层层装饰点缀,再衬以绣片、珠翠、流苏、镜片、玻璃彩绘进行装点,金碧辉煌、光彩夺目。雕刻有“百鸟朝凤”“麒麟送子”“石榴百子”场景。跟在花轿后面的是八十抬聘礼,珠宝金银、绫罗绸缎、各色摆件、红木家具,鱼羊米粮……等等,流水般跟在后面。迎亲的媒婆两个,嬷嬷六个,扔钱散钱的小厮八个,小丫鬟八个。
殷绮梅被叫醒跟个木头人似的穿了十三层的新娘霞帔衣裙喜袍,脸上被老嬷嬷又开了一次脸,用细线刮毛儿,刮得她龇牙咧嘴生疼,然后又糊了不知道多少层胭脂水粉,头上戴了个差点没把她脖子压断的颤南珠点翠赤金三凤大冠,凤冠的中间还镶着一枚三寸大的价值连城的明月宝珠。手腕上戴了八对儿龙凤金镯,一手三个戒指,腰上乱糟糟的什么香囊玉佩宫绦压裙等等,走起路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圣诞树。
她更佩服,媒婆竟然背得动她,她头上的凤冠就得有二三十多斤沉重了。
她听见殷智勇的哭声,手被殷智勇抓住,。
“姐姐,我会好好学习武艺,用心读书的……”小男孩儿哭成了花猫儿,抽泣着道。
“嗯,勇儿是大男孩儿了,姐姐放心。”
“小姐,该出门子了。”媒婆催促抖开红盖头,蜜儿也催促:“奶奶走吧。”
“我娘呢?”
阿萝哭的眼睛肿的睁不开:“夫人犯了病,魏爷豆娘照顾她呢,小姐放心。”
殷绮梅心里烦,低头让媒婆给她盖上。
一路浩浩荡荡的向着卫国公府去,路上老百姓挤挤挨挨在两旁凑热闹八卦的啧啧有声。
“哪家的闺女出嫁啊?好大的排场?嫁了个好人家吧?”
“什么出嫁,是卫国公爷娶小妾!”
“啥?小妾?小妾八人抬大轿?”
老百姓哪儿见过这种阵仗,聊得很兴奋,尤其是女人,酸的有之,羡慕的更有之。
“你懂个屁,人家正经的诰命夫人!狐狸精做到她这种份儿上,也是能耐!”
“贱人贱货!你看得上,我却看不上!二丫,走!跟娘走!”
摇摇晃晃的花轿内,殷绮梅捧着苹果,闷热的要中暑了,想揭开盖头透透气,可刚一动,那教引嬷嬷和蜜儿同时出声:“奶奶别动!不吉利!”
春露心疼殷绮梅,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掀开一点轿子窗帘,殷绮梅赶快透透气。
“真他妈的遭罪!”殷绮梅还有些恶心想吐。
接亲队伍和花轿停在卫国公府气派恢宏奢靡豪贵的大门前,自然了,哪怕是平妻之礼也不能走正门,花轿进的左偏门儿。
到了二门,她被两个嬷嬷扶下来,又是跨火盆,又是跨马鞍,又是绕着府邸走三圈儿,一套行礼后,打着摆子终于进了荣勋堂,这是卫国公举办婚礼庆典等红事儿的大院儿,薛老太爷,薛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薛容礼等人都在,连后街别宅居住的二老爷、二太太带着几个小姐公子也都来了,大家热闹一堂,颇有欣欣向荣,大族繁茂和睦之态。
连病恹恹的冷雪昙也来了,她坐在左手第一个客位,少见的她今日也上妆穿了件喜庆颜色的褙子。
“姐姐,大嫂她……”薛甘菱轻轻扯了扯薛甘棠的袖子。
薛甘棠嗔了她一眼:“你别多心多事,小嫂子与大嫂嫂关系本就好,府里人尽皆知。”
可不是好么,冷雪昙身侧高几上摆放的托盘里,是一托盘的金元宝,一箱子珠宝首饰,一摞艳色名贵布料,都是给殷绮梅这个“贵妾”的礼。
而那薛容礼并没穿红色喜服,而是穿着白色长夹内衫,外搭大红云海蟒竹梅团花倭缎圆领广袖袍,头戴金冠,俊美的脸洋溢着春风得意的笑,一向危险幽深的鹰眼此时也充满着风流柔情,看着爱妾下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夫君,四拜嫡妻。”
殷绮梅磕了头再起来,磕了头再起来,来回不知道几次,蒙着红盖头,要不是薛容礼终于良心发现最后几次拜磕由他扶着,她整个人晕头转向,肯定会摔倒。
“礼成——送入洞房——”主婚人大声道,接着男女眷们推推搡搡的起哄玩笑。
把殷绮梅和薛容礼推到一起,薛容礼见殷绮梅差点没摔倒,对自己投怀送抱,得意备至。
被女眷丫鬟们簇拥着进了新房,然后又是撒帐,又是交杯酒,终于轮到掀起盖头了。
殷绮梅听见薛容礼把亲朋好友都撵出去了,然后头上微微一轻,瞬间看见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