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你是新贵,不晓得咱们的国公爷见惯了美人儿的,雏儿那比久经风月的佳人更有滋味儿呢?去把你们花魁给爷叫来!”富昌候邢新英笑眯眯的对一旁伺候的龟公嬷嬷打了个响指。
“格外大人,小的马上去把翠仙叫来。”龟公点头哈腰,忙不迭的去了。
薛容礼一身雀绿织金鲛纱长袍,头戴缠丝金冠,金冠前额镶嵌了一块儿大拇指甲大笑的硕硕美玉,把玩着玉蟾蜍手把件,边笑边看富昌候一眼,犀利又嘲讽:“到底有什么事找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没有你们那么得闲。”
富昌候虽然从小和薛容礼一起长大,甚至还比薛容礼年长几岁,但被这么一看感觉心思都被照透了一样。使了个眼色给宋魁彦。
宋魁彦摸了摸鼻子,虚心的笑笑,收了扇子:“是我和邢兄得了个难得的珍宝,寻思此宝贝我们不配享用,不知送给谁,想请国公爷您给掌掌眼。”
“拿来看看吧……”薛容礼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摆,眯起眼似笑非笑。
他知道宋魁彦和刑新英找他的缘故,皇帝老儿近来严查科举舞弊一事,查到了宋魁彦所在的南都,除了京城外,南都是第二个皇家宫地,皇权中心。金陵五大家族秦、钱、宋、任、徐都牵连其中。富昌候的母亲娘家便是秦家的,宋魁彦是宋家的。
富昌候拍拍手掌,屏风后,埋骨楼的头牌红牌翠仙和骨娘,花魁元和花榜眼袅袅娜娜的捧着礼盒朝他们走来。
丝竹声起,靡靡之音,姹紫嫣红,珠翠叮咚。
“请国公爷一观——”翠仙柔媚的嗓音,纤纤玉指打开白香木锦盒,那锦盒雕成了贝壳的形状。
瞬间柔润华光晕亮了整间屋子,薛容礼嗤笑,见那锦盒里是三颗硕大的极品明珠。
中间那颗最大,比手掌还大,四寸多圆。侧旁两颗也有二三寸。中间那颗米白,两旁的则是浅紫。
“东海明珠,是瀛洲府城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巨蚌里采出来的。至少有千年。国公爷请看算不算的上极品珍宝?”
薛容礼在手心里把玩,触手温润,一抹便知真假,对着烛光细看:“品相不错,也够圆,我也有几匣子略比这大一点儿,都是东珠,虽然颜色比你们这颗好些,却不如你们这颗圆亮。”
刑新英和宋魁彦一听他说是最名贵的‘东珠’,又听他夸赞圆亮,才松口气面对面露出笑。
“还有呢薛兄,再观——”刑新英对骨娘招手,让她近前来。
骨娘手捧着比翠仙更大的长方形织金盒,打开来一瞧是一对儿闻香连城璧。
“呦呵,手笔挺大的吗,闻香玉也被你们两个兔崽子搞到手了?”薛容礼调侃着拿起来瞅一样,丢回去,混不在意。
宋魁彦冷汗直流,赔笑:“国公爷有所不知,五色连城璧是愚弟太祖爷爷去西域那边儿走商老坑矿开采回来的,当年开出来,天空五色流霞,空中异香异气。是闻香玉中的极品,几座城池的价格也买不回来,所以又名五色闻香连城璧,统共就五块儿,彩霞流晕的只这一块儿,还有一块是天然青黑灰冰水墨流晕,香气最浓。最难得的是香味能辟邪祛毒,颜色会随着光线流转,美不胜收,是我宋家传家秘宝。”
接着,宋魁彦咬牙再击掌,云翠仙后面的两个嬷嬷小心翼翼抱上来个织金包缂丝檀木盒子。云翠仙用那涂了丹蔻的长长指甲打开,抱出里面之物。
见是一把满绿老坑翡翠琵琶,琵琶头雕刻着五只蟠龙,颈部则是五只凤凰,琴弦皆是各种名贵宝石锻造成屑瑛丝编成的。
“咚咚……铮铮……”云翠仙玉手轻弹,琵琶发出的乐声如冰泉急石松,玉珠落雨,清旷摄魂。
宋魁彦说起来历:“二百年前,先六代十五国之乱时,秦国皇帝崔眺有个宠妃珍狸夫人,为了博取红颜一笑,倾举国之力又滇地运来一块儿翡翠原石,制成此物,后来秦国破国,秦国皇帝被杀,珍狸夫人抱着此翡翠琵琶跳江殉情,也算是一段佳话。此物最难得的便是它的来历,我朝陛下好风雅事一直在寻,一直不曾寻到,这样的好物,也只有卫国公爷您配一观,如不嫌弃,试试把弄,说不定,这百年的翡翠琵琶成了精,化成了美人儿也能成就一段儿传奇呢。”
薛容礼噗的笑起来,富昌候也笑:“咱们探花郎就是嘴皮子厉害,也知薛兄的喜好。”
“宋贤弟祖上是太宗八拜之交的皇商,南海少了擎天柱,南省“宋”来紫金梁。”薛容礼淡淡的挑眉,宋家巨富甚至比亲王都阔绰。
宋魁彦赔笑:“那都是老黄历的事了,怎比得上薛兄您根正尊贵的皇亲国戚,又是开国功勋,世代名宦呢?”
“探花郎,你连秘传之宝都告诉我薛某人,就不怕爷告发你宋家私藏这宝贝?”薛容礼深意的笑道。
宋魁彦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国公爷……”
虽然他是新贵,素日来吃酒调笑,薛容礼也是一向给他两份薄面。
富昌候眼看宋魁彦吓得不行,笑着推了推,压低声:“宋老弟,你这小胆儿,咱们薛兄是玩笑呢!可别忘了正经事儿!”
“哈哈哈……玩笑玩笑,爷自罚一杯!”薛容礼笑的倜傥不恭。
看宋魁彦已经吓得端起酒杯都发抖了,富昌候刑新英起身附耳:“薛贤弟,你就帮帮忙吧,这两件是他们宋家的传家宝,再加两件也使得,只要您在太后她老人家面前说句话的事儿。”
“你难道不知皇帝老儿亲政,早不是十几年前的光景了?唉,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呀。”薛容礼同样压低声。
“太后递不上,良贵妃呢?薛家保举的锦妃与她交好,锦妃不是你家的人儿吗?宋老弟快三十高中探花,他这一查出来,几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南遭殃,鲁南也未必能独善其身,我那妹夫在大理寺做副少卿。”富昌候悄悄拿出一张名单,遂悄悄偷窥薛容礼脸色。
鲁南府潘家,那是薛容礼外公家。
薛容礼抿酒瞥一眼,一顿:“我是兵部,你们文人的事儿……”
刑新英见他耸动,再接再厉:“哎呦,我的国公爷老弟,你文武双全,写的文章被先皇表彰,弃文从武,实际两道皆吃的人,除了老弟您还有谁呀?我听锦衣卫副指挥使说你又新鲜得了个绝色尤物,三颗明珠拿回去换美人一笑,多值得呀。”
薛容礼指腹摩挲一下宝珠,细腻温润,像那妮子温凉如凝脂的肌肤。
宋魁彦哆哆嗦嗦上前,抹去冷汗,从袖口掏出名单,小声:“如国公爷您能救我们宋家,我五大家族必定为您所用。”
那名单是五大家族在朝为官的人,包括南都皇宫任职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官儿,也有颓落之势,究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随着名单还有一沓金票一沓银票,十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
“事成与不成愚弟都会感念国公爷大恩,必有重谢。”宋魁彦连连作揖,紧张的低头,暗喜有门路。
薛容礼垂眸,鹰眼深黑不见底,嘴角阴狠勾起。
皇帝老儿想收拾江南的这些腐旧沉阀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些江南的大族小官们儿彼此勾连,积攒了累世资产,富可敌国,兵权和朝中地位大不如从前,钱却多,自己不如应了宋魁彦,再慢慢蚕食掉这几家,帮皇帝老除去江南大患再从中吃朝廷的好处。
“也罢,钟太监哪儿,爷还说得上几句话。”薛容礼把珠子扔回盒子里。
富昌候刑新英立即乐出来,小声:“有您家薛太后那座老佛爷在宫里镇着呢,认识个首领太监,对国公爷算什么?薛兄,此事可仰仗你了,我从旁协助也知会礼部户部的人去。”
薛容礼懒洋洋的朝后靠,金斗立即从珊瑚架子上取下点好的绿玉水烟斗儿。
看着薛容礼形容懒散倜傥,吞云吐雾,腰间红翡九龙王玉佩张牙舞爪,彰显通身贵胄紫气。
富昌候忍不住羡艳妒忌,这小子迟早会接管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