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靖煜心里装着事,四点半都还没到就已经睁开了眼。钟靖煜怕压到席闻又不想和他分睡两个枕头,不得不扭曲着身子睡,一觉醒来浑身酸疼。
“你真是睡着醒着都不让我安生。”,钟靖煜踩下床转动脖子放松肌肉,就差再打一套拳缓解。天还没亮,有些阴,又不是完全黑暗,钟靖煜借着微光仔细打量席闻,就好像再眨一次眼人就会醒。钟靖煜笑自己魔怔,俯下身在席闻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昨天晚上没告诉我决定是什么,那我可自己决定了啊~认赌服输是你常说的,不许耍赖。”,钟靖煜走进浴室,在黑黢黢的浴室里洗了一个足以让他颤抖的冷水澡。
钟靖煜洗完澡回到了他们的卧室,站在镜子前给自己换上一套席闻夸奖说“很帅”的衣服,又把鸣蝉系在了小腿上,最后在后腰那里别了一把枪。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钟靖煜神色如常地进了监控室。
“教官,少爷他…您还好吗?”
“都好。”,钟靖煜冲着监控器扬了一下下巴,“那怎么有个黑影?”
“什么?不可能!”,男人身体转向屏幕,“呃!”
钟靖煜怀里托住被打晕的男人,失望道:“啧,看来训练还是不够。”,钟靖煜将人放在座椅上,自己转动旋钮打开了研究室的门。钟靖煜走进研究室,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都别动~我的枪可不长眼啊~”
“都别动!”,胡同束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厉害,可他手下的这些小姑娘、小伙子并不清楚,“我说别动!”,他再一次喝止了一个试图按向报警铃的小姑娘,“阿煜,这是要干什么?”
“PT1900,我需要两支。”
“你要拿来做什么?”
“救我的命。”,钟靖煜呲出一口白牙,“谢谢胡教授。”
“你知道的,这个药还没经过人体测试,我不能直接拿给你。”
“教授,我真的等不了了。”,钟靖煜把枪口对准先前被呵斥的小姑娘,“你不给我,我就一分钟、不,30秒杀一个。你看,我是真的很着急。”
“如果少爷责怪起来…”
“算我的。”,钟靖煜为表诚意,先放下枪,“教授,一切您都王我身上推就行~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不认。”
“我是担心你…算了。”,胡同束走去保险柜按了六位数的密码又左右拧动轮盘,“我这里只有一支,要不要?”
“要!谢谢教授!”,钟靖煜从胡同束手里接过防震盒,紧紧抱在怀里就往外跑。
“阿紫,去,给小寅打电话,就说…钟靖煜持枪从我这抢走了一支PT1900。”
钟靖煜跑得飞快,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冲刺过。心脏猛烈跳跃,血管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破,可他兴奋得手都在颤。
“席闻,我来了。”,钟靖煜进了房间就反手把门锁紧,又拉开窗帘,让清亮的光线能够照到病床上,“你别怕,你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的。”
钟靖煜着了魔似的自言自语,说些他自己都听不清的话。钟靖煜迫切地扽开席闻的睡衣,他连解扣子的这点儿时间都等不及,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赛跑,也许是这座宅子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又或许是…死神。
钟靖煜用酒精棉片给席闻的心口位置消毒,又涂了一层碘伏在上面,泛着黄色的一片就是针头即将被戳入的地方。钟靖煜强迫自己冷静,他的手必须要稳,一点错漏都绝对不能有,“钟靖煜,冷静、冷静下来,呼——”
针管是类似糖尿病用的胰岛素针,小小的透明药剂瓶被卡在可视栏里。钟靖煜几个深呼吸就冷静下来,将针管尾部的旋钮拉出来,转动到对应数值,左手按在席闻的胸前,看准位置后,右手毫不迟疑地将针插了进去。
“砰!!”,房门被人暴力地撞出一个大洞,接着是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进来。
“钟靖煜!你想害死他吗?!”,文寅是最先冲进来的,可即使他抢过了钟靖煜手里的针管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因为药剂已经空了,“你他妈的!”
“康如,去检查一下。”,嵇康如没等陆砚吩咐就沉着脸走到另一侧,推开文寅的手开始做起检查。陆砚压着怒气问:“钟靖煜,我有没有说过不行?”
钟靖煜轻微地抖了一下,“...你说了,可是、可是他那么要强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就是让他死,他都不会选搭桥。”,钟靖煜抬起脸,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指尖颤得带动着一双手都在震,“你信我,砚哥,席闻他绝对不会有事的,他…”
“噗——”,一口红得发黑的血喷向空中,接着是如同泉涌般外冒。
“去拿血包!”,嵇康如左手压住席闻的心脏,右手搡了一把文寅,“我说!去拿血包!你发什么呆啊!”
“哦!哦!”,文寅一边往外跑一边喊,“去把我们血库里的血全部调出来,让人通知几家医院,让他们有多少就送多少来!现在!”
“席闻…席闻!”,钟靖煜如梦初醒般冲到床边捂住席闻的嘴,可血止也止不住,滚在掌心、挤出指缝,又顺着溢满席闻的脖颈,“席闻!席闻…你醒一醒呜呜我求你了…”
“阿煜,让砚哥处理。”,司洛抱住钟靖煜将他脱离床边,“嵇先生还在治疗,你别闹了。”
钟靖煜浑身发软,膝盖、大腿、小臂、双手全都在抖。钟靖煜大脑晕晕的,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儿,“席闻他…他…是不是被我亲手害死了…是我害的...对吗?”
“阿煜,你放…”
“噗——!”
嵇康如左半身是喷射状的血沫,“快去叫文寅过来给我打下手!”,嵇康如抬起脸,一半红、一半白,鬼画符都画不出的诡异阴森场面,“少爷,让他们准备无菌手术室,一秒都不能再耽误。”
陆砚看向脸色阴沉的严程扬声道:“严程!去准备!”
“是!是!我这就去准备!”
一时间推床的推床、引路的引路,陆砚顾不上担心钟靖煜,又怕文寅惹出什么事,跟着一起走了;司洛原本想留下来陪钟靖煜,可钟靖煜哭着求他去看席闻的情况,于是连最后一个人都走了。
钟靖煜蜷跪在地上用手顶着胃,因为血腥味的刺激,他忽然强烈地产生了想要呕吐的欲望,捂着嘴爬行到了垃圾桶旁,可他抱着垃圾桶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两只耳朵在“嗡嗡嗡”。
钟靖煜推开垃圾桶,一抬起头,满目的红色。血液铺在瓷砖上,一块又一块。钟靖煜低声笑起来,他杀人的时候见过比这更多的血,怎么对象变成席闻他就受不了了?原来不是血的问题,是人的区别。钟靖煜笑得更大声了,傻逼,从一开始这就是人的问题,他还在想什么废话。
“康如,情况如何?”
“做好心理准备。”,嵇康如一身无菌服站在玻璃窗前,用话筒与外面的人沟通,“少爷,五十五十,我说不好。”,文寅这会儿没吵没闹的,站在旁边连一句嘴都没插。嵇康如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他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更冷静。嵇康如转过脸对着文寅说:“开始吧。”
“好。”
玻璃窗被百叶挡住,陆砚没什么情绪起伏却不容置喙地背着众人吩咐:“严程,全力捉拿钟靖煜,他要是不配合就直接把手脚卸了带回来,把人给我锁好、看住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他!”
“陆少,这不符…”,严程眼前一闪而过光亮,握在手里一看,应下陆砚的话,“是,一切听从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