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小餐馆是真的小,室内就摆了四张桌子,空调冒着冷气。
江携舟带着一身雨气甫一进门,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林莫跟在他身后进来,两人坐在了靠近门口的座位上。
不是饭点,店里一个人都没有,老板看见他们进来,拿着菜单过来。
“现在才来吃饭啊?这是你同学?”老板将菜单递给林莫,语气熟稔。
林莫点点头,没回答老板的问题,又转手将菜单递给江携舟。
老板知道他性子冷,丝毫不介意,依旧笑呵呵的跟江携舟打招呼:“你是林莫的同学吗?”
江携舟乖巧点头:“对,我是林莫同学,老板,你们这儿招牌菜是什么啊?推荐一下呗。”
“我这手艺,哪一道都是招牌,放宽心点,全部都好吃,你要不知道吃什么,让林莫帮你点。”
“那你帮我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菜单转手三次又转到林莫手里。
“有什么忌口吗?”
江携舟摇摇头:“我不吃香菜。”
林莫点头,拿起笔勾了几个,给江携舟看:“这样可以吗?够吃吗?”
“够了,就这样吧。”
老板下去备菜了,外面的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着,室内空间狭小,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相顾无言。
“你,脸上受伤了吗?”江携舟一早就注意到了林莫脸上的创口贴,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他也不敢问。
林莫摇摇头:“没事,只是青了。”
江携舟欲言又止,他不知道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该不该问他是怎么伤的。
林莫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认真道:“江携舟,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他顿了顿,又说:“我脸上的伤,是要债的人打的。”
他不避讳自己的家庭情况,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不在意。同情、可怜、或是高高在上的羞辱,他都可以不去想,不去管。
但面对江携舟,林莫却在害怕,害怕他可怜他,没错,是可怜他。诚如江携舟所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自己所坚持的、莫名其妙的自尊。
林莫不想江携舟因为这个可怜他,从而对他好,他要的不是这样。
从小到大,有人因为他的家庭而远离他,也有人因为这个可怜他,一开始他也会接受这些善意,但渐渐的,他发现这些善意就像吹出来的泡泡,阳光下绚丽好看,但一戳就破。
有些人甚至拿着这些善意标榜自己,在别人面前对他评头论足,侃侃而谈,最后也只是一句“我也是看他太可怜了”收尾。
慢慢的,他开始封闭自己,不接受善意,不理会恶意,他的世界常年无光无响,就这么寂静的一直到现在。
但江携舟不一样,他是他荒芜世界的变数,是这么多年里第一个靠近他的人,纯粹且真诚。
所以他才惶恐,甚至于胆怯。
他说完后,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江携舟脸上每一个表情,桌子下的手紧紧握拳,他在紧张。
江携舟听他说完,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怎么能打人呢?草,你还手了吗?”
林莫愣住,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
见他不说话,江携舟更气了:“你不会没还手吧?不是,你跟他们打啊,打不过咱就报警!气死我了,下次他们再来,你告诉我,我帮你!咱们不能吃这个亏!”
林莫呆呆愣愣的看着他:“……我还手了。”
“还手了好啊!他们几个打你的?”
“……四个。”
“四个???真不是东西,竟然四个打一个!”江携舟气的一拍桌子,“那他们受伤了吗?”
林莫:“……比我伤的严重。”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江携舟气这才顺了一点:“那就行,下次他们再来,直接打电话给我,咱们这委屈可不能受!”
林莫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了,只能呆愣点头。
说话的功夫,老板菜已经做好了,两个来回,饭菜就上齐了。
四样菜,两荤两素,外加两碗大米饭。
看在食物的份上,江携舟这才消气。林莫给他夹菜:“尝一尝,这家店开了十几年了,味道还不错。”
老板在后面擦桌子,听到这句话笑眯眯的:“那是相当不错,米其林都没我这苍蝇馆子好吃!”
江携舟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老板这手艺绝了,在这儿屈才了啊!”
老板被夸的心花怒放:“小伙子真会说话,等会儿给你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