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支线一渔夫和祭师的故事
第四幕祭典与盟约
这片大陆由两种截然不同的信仰所统治。近海的半边人口以渔民为主,讲求挑战自我,崇拜粗犷有力的海神;靠山的半截是农耕传统,偏好顺应天命,追随着含蓄古朴的山神文化。
迥异的水土孕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国家与传统,但他们并非对立的,相反,竟维持着友好的邻邦关系。
有记忆以来,渔夫就只记得他在海边的生活,他总是孤身一人,背着柄古老的鱼叉,上面挂满了墨绿的海藻和不知名的细小灰螺,脏得很有特色。他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全年无休地工作。
他用的渔船也是自己所制,比别人的都要窄小修长,就像是枚尖锥,在浪涛中如同武器般灵活穿梭。渔夫虽然勤快,收成却很一般,只是偶尔撞了大运,才捕到一两条能卖好价钱的稀罕鱼类。
他的生活可谓是清贫,只是他也没什么宏图大愿,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他遇见了祭司。
美人如同娇贵的蝴蝶意外地撞入怀中,带着璀璨的幸运。
想到自己将近一个多月没出海,渔夫不禁有些手痒,他小幅度地挥舞着手臂,模拟着在海上捕猎的姿势,在外人看来这场景既粗鲁又呆傻,祭司大人随侍的女官们纷纷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有几个大胆的甚至交头接耳地吐槽起来。
“凭什么这只黑熊能进内宫?图他能辟邪还是图他力气大?”
“就应该去抬轿子的——省了我们的魔力。”
女官们不约而同地低笑出来,那细碎的声响如同珠落玉盘,十分动听,她们一路款款行来,环佩叮咚,统一披着颜色素淡的薄纱,她们身段柔美,姿态优雅,如同仙女一样,看得沿路围观的民众眼都直了。
祭司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队伍中央的华美高轿里,四面都有轻纱垂落,外人只能窥见影影绰绰的轮廓。他闭目养神,缓缓地吐纳和吸收着不久前从渔夫那儿得来的精气,他的小脸被滋润得粉粉嫩嫩的,唇瓣更是水色诱人,他的眉心隐约可见淡色的纹路,那是魔力过盛的表现。
唔,腰还是很酸,都让那傻大个换个姿势了,就是不听……
祭司暗暗腹诽着,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弧,他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再次在脑海里推演整个祭典流程。
海神的祭祀十年一度,每位祭司的任期也正好是十年,这是衡量他们能力的重要指标,典礼仪式是否周全妥当,神灵的反应是否热切,之后的国运是否风调雨顺等等,直观地彰显了祭司的魔力高低,因此无论在位是谁,都铆足了劲要做到最好。
所有环节都烂熟于心了,不会出岔子的,祭司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欢呼声停了下来,奏乐也随之戛然而止,他旋动戒指,将有纹饰的一面向着手心,空气里荡过一阵几不可察的波动,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他抬起眼眸,温柔褪去,神色变得冷淡而疏离。
开始了。
果然有埋伏。
渔夫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他站在队伍的尾端,一个既不靠近核心又可以纵观全局的位置。
他穿了身低调的灰色长衫,和轿夫们的类似,区别只在于他的腰带,临行前,祭司亲手给他戴上,还郑重其事地施了咒,那美人担忧地望着他,盈盈眼波,殷切关心。渔夫抱着他亲了亲,答应道:“我不会乱走的,放心。”
“卡西,祭典完了之后,你去‘冬之藏’等我。”
渔夫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只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古典雅致,想必是个要紧之地。他知道分寸,便道:“横竖我也不会跑的,不如回来再见面吧。”
祭司哼了声,很是娇蛮地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俯下身来,他微微眯起眼:
“你敢不听我的?”
“……好吧。”渔夫秒回,顺带亲了口那近在眼前的樱桃色小嘴,“那祝大人今日马到功成。”
“就你嘴甜啊……对了,拿着这个东西,它会带你去的。”
渔夫只觉得耳垂一凉,仿佛是被什么小蚊虫叮了一下,他抬手去摸,但一无所获,想来是什么导航的法术吧,祭司恋恋不舍地勾着他脖颈,交换了长长的亲吻,津液黏连之中,他听得人再三吩咐。
“遇到什么怪事都要同我说,知道吗?”
然而渔夫所不知道的是,祭坛所在的会馆被尊称为“时之涯”,由祭祀用的主殿“春之间”、停放祭品的“夏之间”、用于帝王贵族们休憩的“秋之里”以及历代祭司的不宣之地“冬之藏”组成。祭司这次的行为相当大胆逾规,只是他也不在乎,他出类拔萃的能力让他足以获得特权,就连素来眼高于顶的君王都对他毕恭毕敬,他-掌控了运势的走向,他的预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90%的准确率!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借用一下“冬之藏”身上的幸福光环。
祭司一族能全身而退的不少,大多都是成为一方领主,孤独而富裕地度过一生。约莫在一百年前,有位名为芙蕾雅的女祭司,在卸任后与当时的君主相恋,成为皇后,他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成就一段美好佳话,据说当时便是在这里定的情,祭司并不羡慕她的优渥归宿,他最想要沾光的,是这份恩爱缠绵的忠贞。
越是临近祭典,祭司的惶恐和不安也越是膨胀,这或多或少都感染了渔夫,他的睡眠一直很浅,常常感觉到身旁的美人半夜醒来,定定地看着他发呆,他听不懂人口中的呢喃,像是某种神秘的语言,但野性的直觉告诉他,那人对他的感情越发深沉,不惜献祭一切来交换。
【哟,年轻人,你怎么不理我了?】
某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又在耳畔闹腾,渔夫脸色不改,像是冰雕般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祭坛之巅为海神献舞的祭司身上,锦衣华服的美人本身就如同天降的神只,举手投足都充满着让人顶礼膜拜的尊贵。
伴奏的乐声一度盖过了骚扰,直到渔夫身旁的男子转过身来,朝着他机械地开口。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杀了他。”
渔夫瞥了那个可怜虫一眼,只见人神色混沌,脸带黑气,他不想连累无辜,于是干脆地回绝。
“我不会背叛大人。”
“呵,你不想要能力了吗?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你就能和他……”
“不需要,无论你问多少次,都是一样。”
渔夫拨开那人的手,黑雾在空气里消散,他并不像普通凡人般惧怕,只是略略侧头,如同闪避脏污。
“哦?你倒比我想象中要大胆,不愧是拥有#¥*#¥血脉的人。”
渔夫身躯一震,身体里蔓延过熟悉的刺激,他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鼓乐喧嚣,祭台上正是到了关键时刻,瞬发的声浪压过了他最想知道的部分,他忍着疼痛,上前一步,那男子却软如面条般晃了晃,随即脱力地倒下,渔夫知道对方已经抽离,急得双目血红,他喘着气举目四顾,所有人都沉浸在亢奋之中,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无知无觉。
为了不影响祭典,他只能将男子带起,随便对付了句晒晕了,搬到了后头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