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啊，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江珉回答，手指捏住衣服边角一个劲儿的摩擦。
“好。”徐近思欣欣然，语气中的冷淡味道冲散了不少。
笑容在脸上浮现，本来不爱笑的人却在这里展开笑颜。他回答后就停止了讲话，等着江珉开口。
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在徐近思停止说话后愈演愈烈，江珉怔怔的看着面前驶过的车辆，望着路边的行道树出神，他最怕尴尬，不自觉的弥补起空气。
“啊，那个，今天谢谢你啊。”可能是在马路上的原因，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江珉边找话说边用脚去扣行道树花坛边的小石头，用脚尖点着划线。
路旁不断有车驶过，行人跟着斑马线的节奏起起伏伏，下班高峰期，大家都忙着回家。
“没关系，这是我可以做的。”电话那头的徐近思在短暂沉默后缓慢开腔，他的那边也有汽车的鸣笛声在传颂。
“你太操心了，很多事情可以让我帮你。”他不紧不慢的说完上句。
“而我想的，你做你自己便好。”又接着下句。
江珉的车子停在一颗树下边，明明是冬天，树木却郁郁葱葱，傍晚刮起的冷风吹在他的额头上，吹开他的额发，露出他湿润的眼眶和有着红血丝的眼睛，车把手上的红丝带随风飘扬。
“谢谢。”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风声把哽咽揉进风里，带着强行干扰的汽笛音和一丝丝抱歉。
“我会尽快还你钱。”
徐近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可以不那么在意那笔钱，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也可以的，我暂时用不到这些钱。”他用尽量平和的说话，宽慰江珉的脆弱心灵。
“我最近挺好的，找了份新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至少我觉得起码生活在变好。”
他声音低沉，不知不觉的向徐近思诉说起自己的近况。
早在三月来临前，江珉收到亲戚打来电话，在亲戚家寄养的继父停止了呼吸。
他的第二个父亲，在床上躺了那么久的时间，终于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春天，在冗长沉寂的黑夜里，永远告别了人间的太阳。
江珉不敢把这个事情告诉病床上的母亲，只敢谎称临时有事，怕本来就生病的他听到父亲的噩耗更加难过，于是只是在葬礼的那一天给赵帆请了一天假，带着他参加了葬礼。
而继父的葬礼没有像老一辈办葬礼那样的大办，只是普通的拉到殡仪馆火化后，通知亲戚们吃了一顿饭。继父这一支的兄弟姐妹里还剩一个比他大七岁的大伯，剩下的姐妹们要么远嫁回不来，要么太忙没时间过来。而母亲这边的亲人也大多在遥远的北方，过不来也正常。
江珉没操持过这些事物，好心的亲戚们帮着料理了一些事情，长辈们合伙商量了一下，该出人的出人，该出力的出力，把该办理的东西办完之后，找了一家不是很大的饭馆，包了下午的场，大家很平静的吃了一顿饭。
之前在批发市场遇见的张叔找到他，在桌子底下给他塞了一个红包。
“小江，这个你拿着，不要给张叔客气。”
他窝着身体，肚子上的肉因为太多凸显出来。
自上次见面以来张叔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他依旧脸蛋红红的，肚子胖胖的，还是那么亲切。他今天好像喝了些酒，把中年人的苦闷都喝到肚子里去了。
听到张叔这么说，江珉也懂事的没有再推辞。
“谢谢，张叔。”他点头，给张叔把面前的酒杯满上，把手里捏着的红包揣进裤兜里。
“不好意思啊，小江，我说要过来看看你们，一直都没有过来。”
他失落的低下头，同继父一样，张叔也已步入中年很久，头上的头发稀疏，黑发在本来就不多的头发里逐渐失去存在感，白色的头发星星点点的在黑头发里点缀，他脸上的皱纹密布，构造出一深一浅的如沟壑般的纹路。
说着他湿了眼眶，叹息一声，拍了拍江珉的肩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他的肩膀宽厚沉重。
“小江啊，我听说你们家的面店盘出去了。”
张叔探着头，把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脚上的皮鞋上还沾着泥巴。
“嗯，盘给一个做五金的夫妻了，张叔你晓得的，我妈也住院了，没有时间做生意了，反正面店生意也不好，还不如收个租金然后再送个外卖赚点钱。”
江珉朴素的回答，不添加其他多余的话，干净的脸上鼻子微动抽搐了两下，把头转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叔。
“嗯。”
张叔拿起酒杯又抿了口酒，目光下移盯着自己的脚，想了两分钟缓缓开口。
“我这里倒是有个朋友最近在招人，就是可能前期工资比较低，但是后面你熟悉了工作肯定给你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