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疑的目光迟疑下落，唐浔不可置信地看着纸巾边缘下，对方唇边那抹微翘的弧度。
李老师，真的在笑。
人事不省的男人当下确实微翘着唇角，略微苍老的眉宇间甚至因此显出了抹违和的安宁。
唐浔没由来突然心慌起来。
心底深处的古怪感觉越来越明晰，他再顾不上继续替对方止血，蓦地转头看回先前昏迷的同学。
视野里旋即映出张恬静的睡颜，个子高挑的王璐歪头安静枕在旁人的肩头，似是正沉浸在一场美梦中。
目光凝滞在对方同样微扬的唇角上，唐浔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地快速跳动了几下，他迅速又扫过其他几名昏迷的人，就见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尽是如出一辙的安恬神色。
昏迷的人，都在笑！
黯淡的天光下，无端的昏迷还在继续，周遭嘈杂慌乱的声浪不断冲撞耳膜，掌心处传来的令人不适的湿热触感，渐渐清晰得像是条正贴着皮肤攀爬游走的滑腻细蛇。
“班长，纸巾。”许棋小跑着回到唐浔身边，但递过去的纸巾却没有被接住。
他看着面前的同龄人，有些茫然于对方骤然紧绷的神情，“班长？”
“……”
唐浔直觉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可此刻脑海里无数凌乱的念头纷杂闪过，却始终没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信息。
心底莫名的不安因此开始疯狂蔓延滋长，一股源自于本能的危机感让他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得不到回应，一旁许棋按耐不住焦急，径直拿起纸巾叠厚了就要往自己还在昏迷的舅舅脸上捂。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骤然于主席台上响起。
瞳孔微缩，唐浔眼看着刺眼的血色霎时在少女脖颈间炸开，迅速染红校服衣领。
搀扶着王璐的那名学生拼命挣扎呼救，下意识抓住了距离最近的人的手臂。
“别碰我！”
“王璐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赶紧把她拉开啊！”
人群嘈闹叫嚷，混乱中，主席台上立着的话筒杆应声被推倒。
“滋啦——”
麦克风落地，音响里随之发出了道极长且尖锐刺耳的啸叫。
这像是一个信号。
那些先前还昏迷不醒的人如同野兽嗅到腥气般猛地睁开了双眼，赤红浑浊的眼珠快速翻动，近乎没有迟疑地扑向睁眼所见的第一个人。
所有人的视野在一瞬间都被泼洒上了层浓烈的猩红。
接踵而至的凄厉哀嚎与模糊血肉在众人眼前接连爆开，画面太过荒诞惊悚，几乎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快跑！”
直到刹那死寂后，啸叫结束的音响里忽地传出了声近乎破音的低吼，呆若木鸡的众人才猛然回过神。下一刻，人群慌乱奔逃如同末日，炼狱般的尖叫与惨嚎在瞬间响彻整个校园。
“班，班长……”
身材瘦削的少年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捏着厚厚的一叠纸巾，表情惶怖地看向挡在他身前的高大背影，脑袋一片空白。
“愣着干嘛！跑啊！”
唐浔手臂上青筋暴起，手肘死死抵着朝他扑来的男人脖颈，余光瞥见他还呆傻地站在原地，不由加重了语气再次怒喝道，“许棋！”
被喊到名字后许棋总算稍微找回点清明，“跑……跑……”
飞快扫视一圈后他脸色忽的越发惨白，“班长，我该往哪儿跑啊？”
如今台上台下，全都是发疯咬人的家伙，好像往哪里跑都是送命的选择。
唐浔的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男人扑咬的力气越来越大，他抵挡得越发吃力。眼见那张不断张合的扭曲面庞近得都能让人清楚嗅到股强烈的血腥味了，唐浔咬牙吼道：“跳下去往教室跑！”
话音落下，他似是也下定决心般举起了攥在手里的话筒，但在砸向男人太阳穴时到底还是改了方向，最终只是将金属话筒塞进了对方近乎裂开的口中。
音响里顿时传出一阵牙齿啃咬金属的渗人磕哒声，唐浔咬着牙手臂用力，同时猛地踢腿踹向了男人的腹部。
矮瘦的身影砰的一声被踹下了台阶，唐浔看也没看，朝着仍旧不敢动弹的许棋又喊了声“快跑”便率先跳下了主席台。
“班，班长，等等我！”
看着唐浔矫捷地跳下主席台，以为被丢下的许棋终于急忙跟了过去。
只是出乎他意料，唐浔跳到地面后并没有立刻跑走，而是面朝台中央声嘶力竭地又喊了几声“跳下来快跑”。
看见唐浔两人都跳下了台子，其他暂时没受波及的人也都像有了方向，纷纷朝着他们跑了过来跟着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