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禾,你去哪儿?赶紧找到菟魂花我们回入,主人还在等我们。”
蕤离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惹恼了怀禾,他像被点燃了一样暴跳如雷,“主人!主人!主人!都是因为你我才不能在大哥身边!你这个麻烦精!”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树叶簌簌飘落,蕤离闷头不说话,只想怀禾有气快点撒干净,别影响任务的进度。
过了会儿,怀禾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声音低沉,嗤嘲道,“你还以为自己能回去吗?”
蕤离手一抖,果子掉在地上,骨碌几圈滚远了,心底浮出一股不安,“你什么意思?”
怀禾第一次撒谎,不敢直视蕤离,踩着枯黄的落叶绕圈儿,说出口的话残忍无比,“大哥让我带你来檗峰山根本不是为了找什么菟魂花,他、他是让我把你丢在这里,他不想看见你了,他不喜欢你,他讨厌你!”
怀禾说完偷偷瞥了一眼蕤离,发现他垂丧着脑袋,一副要哭的神情,怀禾突然有种罪恶感,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大哥喜欢他还来不及呢。
没有质疑怀禾话中真假,因为蕤离相信他说得都是真的。
其实那天被烨霖打伤后陷入昏迷,在主人的治疗下很快就醒了,刚想睁开眼睛,就听见主人和怀禾在谈话,说要把他送走,蕤离闭着眼睛当作没听见,过了会儿才装作刚清醒,看到主人眼底的失望,蕤离心里还是抱着那点希翼,但这天还是来了,主人果然也觉得他是累赘。
怀禾嘴唇紧抿,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大哥比较重要,情况紧急,不容他多纠结,掉头就往山下走。
“怀禾!”蕤离赶忙跟上去,怀禾并不想带他,越走越快,蕤离亦步亦趋紧跟在后,怀禾猛地化成兽形,一匹体型健壮的大灰狼以压倒性的气势朝蕤离扑去,用厚实的肉垫将他按倒在草地上。
灰狼尖锐的牙齿在蕤离脆弱的喉管边磨蹭,以示威胁,“别再跟着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是包袱!是累赘!你跟在大哥身边只会拖累他,离开他吧,你应该回归你的族群,不要再跟我回去了。”
怀禾吼完,头也不回的蹿进茂密丛林中,蕤离立马爬起来去追怀禾,但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蹿没影了。
蕤离茫然的愣在原地,突然一丝狼味儿从蕤离鼻尖飘过,兔子的嗅觉能力也很强,蕤离皱起鼻子四处嗅闻,顺着怀禾残留的气味一路寻找,味道越来越浓烈,说明怀禾就在这附近,蕤离在树林中四处张望,大声呼喊,“怀禾?怀禾!你在哪儿?别留我一人……”
蕤离大喊,但莽莽林海中,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躲到树上的怀禾看着蕤离彷徨失措的模样,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但很快就将这种念头摒除脑海。
不行,小兔子在会影响大哥的,大哥应该正常的找个母狼交配,他还想有一群活泼可爱的狼侄子、狼侄女。
蕤离,不属于狼族。
没时间再磨蹭了,怀禾收回目光,朝蔺宅的方向疾步而去。
蕤离打转了会儿,没看到怀禾,狼味儿淡了,怀禾走了,又剩他茕茕孑立,孤苦伶仃。
骤然狂风大作,黑云压顶,几滴雨点落下,转瞬间就变成暴雨倾盆,蕤离赶紧躲到树下,怀禾仅剩的那点气味也被暴雨冲刷殆尽,他彻底失去怀禾的踪迹,迷失在这深山密林中了。
蕤离浑身湿透,凛冽的寒风像刀子,无情地抽刮他的皮肤,蕤离打了个哆嗦,抱紧自己的胳膊,显得有些无助。
狂风暴雨来得突然,为了躲避暴雨,蕤离找到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当作栖身之处,外面电闪雷鸣,他靠着冷冰冰的石壁缓缓蹲下身,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恐惧和悲伤在这一刻无限放大,眼底流露出孤寂落寞的神情。
这种感觉比被兔贩子抓到还要难过,比被谭清虐待还要难过,是信任完全被辜负的难过。
明明在生命之树下对他承诺,会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要将他丢掉,既然觉得他是累赘,就不要给他希望,又无情的丢弃啊。
蕤离心痛得难以复加,他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让怀禾把他丢到这么远的地方,是怕他找回去么?
如果主人真的不要他了,只要一句话,他就会自己主动离开,绝不让主人为难,至少让他在离主人近一点的地方,还能偷偷回去看主人。
眼睛蒙上一层水雾,蕤离倔强的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花。
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他要摆脱眼下的困境回去找主人,他要告诉主人,自己不是包袱,不要将他甩掉。
但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山谷里回响凄厉的长嚎,显得特别阴森可怖,蕤离害怕的捂住耳朵,他打了个喷嚏,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原来是妖气耗尽,维持不住人形,变回原形了。
看来只能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等明天雨停了再找回去的路。
这时洞穴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蕤离的长耳朵机警地竖起,小心翼翼的朝里而去,突然一双白珠子在漆黑的山洞里亮起,蹿出一只黄鼠狼,蕤离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神经保持高度紧绷。
原来一只出来觅食的黄鼬也躲在这个山洞里,空瘪肚子的黄鼠狼看到蕤离的瞬间,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芒,兔子形态的蕤离在黄鼬的眼里简直就是一道可口的美食,突遇暴雨原本以为要空手回巢,没想到躲在山洞里还有意外收获。
蕤离试了一下,发现变不回人形了,而且因为淋雨身体变得很虚弱,以目前的情况硬碰硬的话,他大概率不是一只饿急了的黄鼬的对手。
黄鼬与蕤离在山洞里周旋,它贴伏地面,一步步逼近蕤离,突然后腿一蹬,以闪电般的速度朝蕤离扑去,蕤离反应迅速的往反方向躲闪,扑空的黄鼬不甘心的再次进攻。
蕤离防备的盯着黄鼬的动作,可惜洞穴的活动空间不大,后面是退无可退的岩壁,蕤离咬咬牙,尽管害怕,但保命要紧,他蒙头往外跳,黄鼬不可能放任猎物在眼皮底下逃走,同样蹿入雨帘,追袭猎食对象。
陌生的森林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蕤离东奔西突,跃入草丛,钻进树冠,撒开四肢仓皇逃窜,被荆棘割伤也丝毫不敢停歇,忍着痛埋头逃命,背后的黄鼬穷追不舍,一路追着蕤离来到江边。
再往前就要掉下湍急的江水了,蕤离赶忙刹住脚,黄鼬在距离蕤离一米远的地方也停下脚步,尖锐的爪子在地面摩擦,似乎是在等待扑上去的时机。
前有洪江后有黄鼬,站在原地是必死无疑,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被江水溺死至少能保留全尸,被黄鼬吃掉可是连骨头都不剩了,蕤离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扎进冰冷的江水中,扬起大片水花。
看见蕤离跳进江里的黄鼬表露出惊骇,它在岸边打转了一会儿,最终灰溜溜地跑走了。
生长在檗峰山的生灵都知道,下雨的漓江有多危险,山洪的威力不可估量,为了一只兔子丢掉性命可太不值了,他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再不济去捕食田鼠来填饱肚子。
等到岸边的黄鼬甩着尾巴掉头离开,蕤离才游上来,咕噜着泡泡从江面冒出脑袋。
蕤离想游回岸边,但像是有一股力量阻止他前进,四肢行动的很吃力,巨浪劈头盖脸地翻卷下来,将他盖到水里,蕤离在水中扑腾,费了半天劲才浮出水面,反而离岸越来越远。
雨越下越大,大雨导致河水暴涨,水量集中流速增大,江水奔腾咆哮,水流中挟带泥沙、石块甚至还有在风雨冲刷下拦腰折断的树干,破坏力十分强劲。
蕤离被卷入凶猛的洪流中,寒冷刺骨的江水包裹着将他往下拉扯,蕤离四肢麻木,胃里饥肠辘辘,整个状态就是又冷又饿,蕤离非常怕水,感觉体温在急剧下降,他必须尽快上岸,不然会有死亡的风险!
怀禾一路往回赶,在山脚下往蔺宅的方向看,冲天的火光将天空染成红色,怀禾心一紧,加快脚步,飞奔回蔺宅。
看见昔日浑厚庄重,典雅大气的宅邸如今断壁残垣,尸横遍野,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生怕倒在血泊中的狼妖有一个是他大哥,怀禾急切地呼唤,在战火硝烟中寻在蔺苍的身影。
他救下一个被鬣狗咬住的狼妖,连忙询问大哥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