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杨如熠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景明正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见杨如熠,就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你来了。”
杨如熠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
按理来说叶景明直接开进医院的停车场应该直接去门诊部等,怎么往反方向跑到大门这了?
叶景明牵了牵嘴角,说了个不怎么靠谱的理由:“……走错路,就顺便来这等你了……”
从医院大门到门诊部的路其实不是很远,走个两三分钟就能到了,但叶景明今天的脚步却很慢,杨如熠以为他是上班累了,倒也没不耐烦,两个人比平时多花了两分钟才走到门诊部。
叶景明今天格外地沉默,从进医院到打针全程一言不发,直到打完针从医院出来,才终于开口说话。
“……要去吃饭吗?”他的声音又在发抖。
杨如熠回过头,叶景明在用乞求一样的眼神看他。
“要再去上次的那家私房菜吗?你要是不想去、还、还有别的地方……想吃什么都可以,一定会有你喜欢的……”
杨如熠终于明白叶景明是怎么了。
他就像个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分别的小孩,知道任何撒娇耍赖都不会起任何作用,只能心如死灰地等待分别的到来,又想尽一切办法地想要无限延长那个时刻。
杨如熠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你安排吧。”
于是叶景明带他去了两人以前常去的旋转餐厅。
餐厅的经理还是当初那位,看见两人的时候很意外,笑着说他们很久没来了,杨如熠没说话,叶景明也没有解释,经理引着他们去了他们以前最常坐的位置,两个人都点了各自喜欢的菜。
一切都像他们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
经理问:“请问二位需要开瓶酒吗?Montrachet怎么样?”
叶景明转头问杨如熠:“你要吗?”
杨如熠摇头,叶景明就说:“那不用了。”
经理拿着菜单离开了,杨如熠想起之前听叶景明员工说过的话,问:“听说你现在不能喝酒了?”
叶景明没想到杨如熠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又笑了笑:“……是啊。”
杨如熠问:“是胃的问题吗?”
“不是……酒精过敏。”
“过敏?”杨如熠有些难以置信,叶景明以前明明不对酒精过敏,怎么突然就……?
叶景明又无力地笑了一下:“医生说是有这种以前不过敏现在突然过敏的例子,因素有很多的……”
和杨如熠分手的那年,叶景明参加过一次酒会,那是他易感期后第一次喝酒,却发现自己突然对酒有种莫大的抗拒。
但酒会上总是要喝酒的,在和一位老总洽谈后,叶景明按社交的规矩需要敬对方一杯,他强迫自己喝下,结果就在液体滑入口中的那一瞬,他感觉自己像是喝进了什么化学药剂。
口中有种刺鼻的气味,舌头像被刀割一样难受,呼吸也变得困难,但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香槟。
等被紧急送到医院,医生说这是过敏的症状,可做了过敏原测试后又发现叶景明在生理上对酒精并不过敏。
为此医生还特意叫来几个专家一起诊断,他们问了叶景明一些问题,又讨论了许久,在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的因素后,医生开了张转诊单说:“去心理科看看吧。”
杨如熠问:“那你现在应酬怎么办?”
“有助理……我雇了好几个,轮流替我喝。”
“噢。”不是叶景明喝就好,酒精过敏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几年没来了,但这家餐厅的厨师似乎没有换,杨如熠喜欢的菜还是那个味道,他吃了不少,但叶景明的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杨如熠都吃了大半了他才动了一点。
杨如熠看了眼叶景明盘子里的菜,说:“不是你说吃饭的吗,怎么不吃?”
叶景明听到这话立即动起刀叉往嘴里塞东西,但杨如熠看得出他食不下咽,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他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叶景明结了账,两个人乘坐电梯从顶层缓缓下降,依旧无言,杨如熠看了眼叶景明攥在手里的账单,问:“我那份多少?”
“……”叶景明没说话,却手指颤抖着把账单攥得更紧了。
今天过后,他还有什么能跟杨如熠见面的理由呢……?他不想跟杨如熠两清,连这点牵扯都没有了……
杨如熠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准备去散步,你要来吗?”
叶景明瞳孔骤然微缩,他错愕地转头看向杨如熠,半晌才出声问:“……可以吗?”
“嗯。”
两人去了河边的一个公园散步,天已经完全黑了,公园很安静,舒爽的风迎面吹过,吹去了燥热的温度,却吹不去躁动不安的心。
叶景明现在心跳得很快,他没想到杨如熠居然会问他要不要一起散步,怕显得冒犯总是小心地保持着半米的距离,想找些话题来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经常在晚饭后牵着手散步,哪怕什么都不聊,静静地感受晚风和手心里传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这种感觉也很好。
正常人的恋爱过程应该是相识、相知、暧昧、恋爱、同居,他们当初从相识直接跳到了恋爱同居,然后是暧昧,最后才是相知。
那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