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不清楚自己该去哪里找白津遥。
想到白津遥在A大念书,或许他的同学会知道,庄宁匆忙打车往A大赶去。
暴雨将至,城市的主干道水泄不通。庄宁本以为打车会更快,没想到堵在路上。
坐在车里,他又给白津遥打了几次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能再快点吗师傅?”庄宁着急催促。
“我想快也快不了啊,”司机无奈地指了指导航,“瞧瞧,每条路都红得发紫……前头还有事故,几车撞一块儿了。”
庄宁焦躁不已,脑海里再次闪过阿宋发给他的照片,以及对方幸灾乐祸的话语。
——你说照片里的人是不是白津遥?
——要真是他,可藏得够深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就纳闷怎么董泽俞疯狗一样迷他,两人早就上过床吧。别说,我看了都有点忍不住。
庄宁呼吸发紧,愤怒与担忧揉成一团,压得胸口生疼。隔着车窗,他瞥见街旁有一个地铁站,急忙抓住车门开关:“师傅你停一下,我在这儿下车!”
地铁里同样人满为患,面容麻木的众人也似乎包裹一层不透气的潮湿。庄宁挤在车厢里,随人群晃晃荡荡,等他终于走出地铁,电闪雷鸣、天际昏暗,暴雨已经轰鸣着砸向整座城市。
庄宁没带伞,也顾不上买伞,一头扎进雨水里。
A大很大,庄宁到处问人,终于在一间自习室找到两个经济系的学生。
空空的自习室,那两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脑袋凑在一块,哄笑着私语。庄宁浑身湿透,狼狈得不得了,上气不接下气问:“请问你们知道白津遥在哪吗?”
听到这个名字,两人不约而同闪过诡秘神色,其中一个男生拖长音调:“他是我们系的,找他啊?”
“是!”庄宁忙答,“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现在放暑假了啊,”男生眼珠滴溜溜转,“他又不在学校……”
庄宁一听,傻了眼。该死,他怎么没想起来,现在是暑假!
男生戏谑道:“美女你找白津遥做什么?别找了,他搞不好跟哪个男的待在高级酒店,哈哈!”
旁边的同伴跟着笑起来,拿肩膀撞了撞自己朋友。
瞬间,庄宁意识到,这两人也看到了照片。他脸色垮落,以一种与秀美外在不相符的口吻,恶狠狠骂道:“操,关你们屁事。”
他骂完,掉头冲出教室。
狂风卷起雨水,浪潮般拍打庄宁,校园的暮景宛如异境混沌迷蒙。庄宁按捺心中不安,想使自己冷静点。不行,不能这样瞎找……他应该先找地方避雨,然后联系阿宋,阿宋或许能帮他打听到白津遥住址。
目力所及,他看见一个停放自行车的棚子。庄宁转身朝棚子跑去,跑到一半,脚步突然停住了。
密集雨水卷起层层水雾,模糊的视线里,一个清瘦身影静静立于布告栏前。
砰。庄宁听见自己心口一跳。
是他……
在雨鸣、喘息与心跳声里,对方头发与衣衫被湿淋淋浇透,却置身滂沱雨水,背对庄宁一动不动。
而他前方的布告栏,钉着几张照片。
正是一小时前,阿宋发到庄宁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最早来自A大校内论坛一个匿名发贴。帖子发出后,迅速在学生中传播。发布者是新注册的用户,或许为规避罪责,没有直接点名道姓,而是以“学生会重要干部”、“知名企业独子”等词汇指代。但这些词汇让所有人自然而然联想到白津遥。照片里的男生拥有与白津遥极为相似的身形气质,却与他平日所呈现的样子大相径庭。即使没有拍清楚面容与私处,淫靡放荡的场景仍具有巨大冲击力。那个在师生眼中,斯斯文文、毫无瑕疵的青年,以一副截然不同的面貌横陈床上,揉皱的床单散落情趣道具,手腕与脚踝被绳索捆缚,苍白赤裸的肌肤布满性交淤痕。
未见全貌,更让人浮想联翩。
不知白津遥与帖子的发布者存在何种矛盾,这组照片还被打印出来,钉在图书馆外的布告栏,以比网络上更加残忍、触目的方式,直接刺入当事者本人的瞳孔。
暴雨如注,白津遥单薄的身子被冲打得摇晃。庄宁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正要朝他跑去,另一个人自雨水里大步冲出,三两下扯下布告栏的照片撕碎,用力按住白津遥肩膀。
“白津遥!”
白津遥没有反应,那人又大喊一遍:“白津遥!”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白津遥缓缓抬起眼睛,有几秒,像是不认识眼前之人,神色茫然,双目无法聚焦。冰凉水珠不断砸落,他整张面庞湿漉漉的。
雨很大,风很冷。
白津遥周身冰冷彻骨,即使对方与他咫尺距离,他仍然视物不清。
“你跟我走。”严沉死死抓住他手腕。
一点一点地,白津遥意识到,自己正被对方拉着往前走。手腕好痛,疼痛延伸,胃部痉挛抽搐。
“严沉……”白津遥梦呓一般,嗓音轻细似一根风筝线,要在空中断裂,“我现在明白了,原来你一点也不爱我。”
“你接近我,是为了给徐意报仇,徐意才是你真正在意的人,”白津遥面无表情陈述他所得知的真相,“……徐意当时也被拍过视频,你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回敬我。”
“没错,当初的确是我引导董泽俞,把他推到明面,让他带头排挤徐意。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把事情做得那么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