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从福利院打来的。院长苏致和教授病情恶化,已处弥留之际。
夏季清晨亮得早,不多时日光穿云,房间镀上一层清凉光线。严沉很快订好最早一班赶过去的车票。虽然他没说什么,但白津遥察觉得到,严沉的内心正经历煎熬。
白津遥送严沉到门口。严沉背上书包准备走,白津遥拽拽他胳臂。
“你一个人……”
严沉看向他。
“院长一直念你名字,他肯定能等到你的。”白津遥低声安慰,“你一个人……别太着急。”
晨光沿白津遥发丝边缘跳跃。白津遥比他低半头,站得近了,得抬眼看严沉,浓密睫毛颤动,眸光似拂晓初破,泛起薄雾。
看久了,令人心生犹豫。
严沉听见自己说:“好。”
目送严沉到电梯间,白津遥准备回房。严沉突然喊道:
“白津遥。”
白津遥转过头。电梯门已经打开,严沉却没有抬脚踏进去,隔楼道的一段距离,严沉的目光落向他。
白津遥愣了愣。
严沉的眼神里存在某种复杂的东西,拉扯、纠缠又翻涌。被严沉定定注视,白津遥身体钉住,像尚未自梦境苏醒,一切恍恍惚惚,万物在空气里溶解。
严沉很轻地笑了声。
笑得有些无奈,疲惫,还有一丝自我嘲讽。
白津遥心底不安扩散:“怎么?”
严沉没有回答。
忽然间,白津遥产生一种漂浮感。好像每天都乘坐的电梯不是要载严沉去一楼,而是一只有去无回的舟,要把这个男人带出自己的世界。
“怎么了?”白津遥再次追问。
严沉笑意敛去,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算了。”严沉说。
说罢,严沉重新按下电梯键,等门打开,掉头走了进去。
白津遥慢吞吞回房。
——刚刚,严沉究竟要说什么?
白津遥倒在床上,即使闭上眼,严沉看他的眼神,嘴角掠过的笑意,总是无法从脑海挥去。
他心神不宁,无法睡着,索性起床洗漱。吃过早饭,收拾好出差用的物品,就到了上午十点。
航班中午起飞,司机说十点一刻来接他,他也准备出发了。
白津遥这次要随白成华前往集团在T市的产业园。经过两个半钟头飞行,航班抵达T市。这片产业园对白成华而言意义重大。当年,白成华通过产业园的建成,垄断一类半导体零件供给,利润滚滚而来。自那之后,他逐步脱离宫家,开拓独属自己的商业版图。
离开市区进到郊外后,视野豁然开阔,高楼大厦消失,工厂远处是连绵山脉。汽车沿公路往前疾驰。白津遥望向窗外,没来由想起曾登载于当地报纸的一则新闻。
木料仓库突然起火,一名孕妇不幸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