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幕,董泽俞和严沉停止了争执。
白津遥被自己误伤,董泽俞紧张冲过去抱起他:“你哪里痛?”
后背撞到墙壁边角,疼痛难以形容,白津遥的五官都皱起来。虽然低着头,他还是察觉到,另一个人的视线也死死落在他身上。
白津遥更觉局促难安。
“我看看撞哪了?”董泽俞要撩起白津遥衣服检查,手臂就被牢牢按住了,那力道不动声色,压得董泽俞无法动弹。这挑事的男生看着身板瘦削,手劲一点也不小,董泽俞甩了一下竟没甩开,他火冒三丈,刚要发作,两个老师聊着天迎面走下来。
察觉楼道里异样的氛围,其中一人问:“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严沉松开按住董泽俞的手,“在讨论考试的题目范围。”
大学老师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冷不热提醒:“快考试了,不要违纪。”
白津遥迫不及待想摆脱眼下的局面,拼足力气推开董泽俞,跟在老师身后快步下楼。董泽俞见状追到白津遥旁边,前一刻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嘟嘟哝哝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弄伤白津。
两人走出大楼不远,董泽程手机响了,是董母打的,问董泽俞在哪里,晚宴就要开始,客人都到齐了,怎么还没回家。董父找不到他人,大发雷霆,让董泽俞无论如何赶紧回去。董泽俞挂断电话,脸色变得很差,没再继续纠缠白津遥,赶回去应付自己父亲了。
等董泽俞一走,白津遥松开攥紧的手指,掌心全是冷汗。后脊一阵疼痛窜起,他倒吸凉气,不由得靠住旁边的栏杆,紧眉闷闷喘息。
比起撞伤的疼,心中惊疑更是翻涌不宁——
董泽俞怎么知道,是自己联系到那女孩,诱导她爆出被侵犯的事?
严沉下楼前听到他们的对话吗?听到多少?有没有听到董泽俞谈起徐意?
该死……
地铁里的广播声响起,列车的呼啸从隧道穿出。白津遥置身人群中,等待列车到站。
光束迎面照射,列车夹杂隧道的幽风疾驰而至。人群里伸出一只手,猛地推向他的后背。白津遥的思维还没做出反应,身体便像抛物线一样失控朝下沉的轨道坠落——他惶恐睁大眼睛,这才发现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面部没有五官,像生产一半就废弃的人偶,对鲜活人类即将被急速驶入的列车碾压毫无反应。
一瞬间,白津遥被巨大的恐慌吞噬,列车轰隆隆的声响撕开耳膜、大脑、皮肉、组织、神经与骨骼。疼痛骤然席卷——
白津遥惊醒。
天花板的灯管射出惨白光线,在视线里变成波纹一圈圈晃荡。
白津遥胸膛起伏、口舌发干,缓慢地意识到,他躺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
拖着不适的身体回到家,他什么都不想做,陷在沙发里发呆,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醒来夜色漆黑,挂钟指向十一点。
白津遥畏冷地打个颤,后背伤处的痛感不再强烈,从紧缩的胃部快速弥漫周身的不适却变得难捱。白津遥蜷起双腿,捂住腹部,无意识做出一个防御性的动作。从董泽俞回国开始,似乎存在某种无形之物,凝视他、审判他,令他没来由不安。
胃部阵阵发痛,白津遥只想逃避地睡一觉,睡醒了,身体的不适消失,精神的折磨也不复存在。徐意没选择自杀、董泽俞没有纠缠、严沉也不像现在一样对他疏远。可一切都在脱轨,即使短暂睡去,醒来后,他知道自己仍要面对混乱生厌的现实。
这天晚上,严沉并没在宿舍熄灯的时间按时就寝。他走到顶楼,一个人在夜色里站了许久。
白津遥跟董泽俞下楼后,严沉仍待在楼道里,从窗户往下望,见到白津遥和董泽俞一前一后走出楼。董泽俞接了个电话,没多久主动离开了,白津遥往前走了一截路,又停下来扶住栏杆,耸起的后背抑制不住颤抖。
他不对劲的模样被其他人发现,有同学主动跑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白津遥摇摇头,等对方走开,独自一人慢慢拖着步子走远了。
之前白津遥被其母亲鞭打,也是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忍着疼痛回公寓的吗?那次伤势严重,后背布满血肉模糊的鞭痕,想必比现在还要难受得多。
古怪粘稠的感觉伴随严沉的闪念压向胸口,严沉眼中暗色起伏,默默转身下楼,回到宿舍。
宿舍里没有人,室友临阵磨枪,还在自习室熬夜备考。严沉准备睡觉,手机震了震,拿出一看,白津遥发了条消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