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沉并不意外地嗯了声。
陈安书一愣:“你知道了?”
“知道。”
董泽俞的回国唤醒了陈安书内心的憎恨。他红着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妹妹当年被他玩弄,他被家人连夜从警局弄出来,跑到国外,该吃吃该喝喝,快活了两年,如今还能大摇大摆回来!什么正义、法律,全是放屁!他犯下畜生不如的事,什么惩罚都没有!”
“他会受到惩罚的。”严沉淡淡说。
严沉冷静的声线令陈安书镇定了几分,松开酒杯,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换其他人说这话,他会觉得对方跟他一样,不过是无能发泄愤怒。但说这话的是严沉,严沉一定说到做到。
两年前,陈安书的妹妹作为女团成员之一出道。刚起步的小偶像,没有话语权,被经济公司喊去陪酒。陈的妹妹高挑白皙,被董泽俞看中,带着他那两个跟班,把妹妹关在别墅玩弄了整整三天。那之后妹妹的情绪就变得不稳定,经常躲在房间里哭。后来有次,她跟女团成员一道上电视节目,突然控诉自己被董泽俞和另外两人侵犯。舆论哗然,董泽俞被传唤至警局,但第二天一早即被律师保释出来,然后迅速安排出国。
妹妹的遭遇让陈安书绝望,每日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一年前,十九岁的严沉出现在他面前。
“我跟你有相似的经历,你的妹妹被董泽俞一伙糟蹋,我最重要的人也被那几人伤害。”
严沉告诉他,他在福利院长大,Y是福利院一位阿姨的孩子,也是他最好的朋友。Y十六岁转回A市的高中,不到半年忽然跳了楼,阿姨认为他是不适应私立学校生活,但严沉不相信。Y性格坚韧,绝不会因为适应不了新的生活就自杀。他花了很大力气调查Y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来Y被董泽俞一伙暗中霸凌。一开始只是言语侮辱,Y都忍耐下来,霸凌的尺度便不断升级,越来越肮脏。有天,几人把Y关进体育器材室,脱掉Y的校服,猥亵他,绑住他身体强迫录制情色视频。Y不堪受辱,当天夜晚从学校天台跳了下去。
“Y死了?”陈安书难过地问。
严沉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摇摇头,暗声说:“没有死,但也醒不过来了。”
Y成了植物人——至今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
严沉停止讲述,黑沉眼眸直直盯着陈安书,似乎要撕碎包裹陈安书内心的懦弱:“陈哥,你的妹妹被董泽俞糟蹋,难道你不报仇吗?”
眼前小自己七岁的男生,给陈安书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但严沉只有十九岁,他很难不怀疑严沉在说大话。
陈安书扯动嘴角:“那些人家里的势力很大……像你我这种普通人,除了认命,又能做什么呢?”
严沉冷冷反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看来你真的不关心你的仇人。”严沉语气里透出一丝讥讽。
严沉离开前给了陈安书一个联系方式。陈安书找人打听,才得知令他后背直冒冷汗的消息。那两个从高中起就跟在董泽俞身后,给他当恶狗的跟班,一个醉驾开车出事故,截掉双腿沦为废人,另一个变成了神经病,一直关在精神病院。
那夜陈安书辗转难眠,一直没有睡着。不到清晨,他就翻身坐起,拿起手机拨打了严沉留给他的联系方式。
两人就这样建立起私底下的联系。
“我现在要做什么吗?”陈安书问。
严沉原本垂着眼睛想事情,听见他的问题,抬眸看了对方一眼。不知怎的,陈安书后背发冷的感觉又来了。他在会所做了一年服务生,习惯察言观色,直觉告诉他严沉现在的心情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