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外没有人了,羿荣扶着门框站起来,他打开门,踉踉跄跄地向对面,被随意放置在床上的婴儿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已经干哑了,发出微弱的哭声。
羿荣把他抱起来,像是抱住小小的珍宝,好像找到了他漂浮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羁绊。
他拿出一个背包,从一地破碎的家具里找出来完好的物件,他也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值钱,只知道往包里塞。
打包好行李,他穿上丈夫的外套,戴上帽子遮掩住自己的容貌,抱着婴儿急切地逃离这里。
回忆结束,羿荣已经手脚冰凉,脸和脖子都出了很多虚汗,他一直在大喘气,把萧劲澈和云沐舟吓得不轻,找了个休息椅让他坐下来,还打电话叫羿承宥过来。
萧劲澈脑海里浮现一个词,‘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直被压抑的创伤在受到记忆刺激后,会爆发式地呈现出来。
羿荣发抖的手被萧劲澈包裹在温热干燥的手心里,他急于告诉帮他找人的小萧:“我想起来了,他姓傅,名字是……名字是……”
萧劲澈一直在耐心地安抚他:“没事的,我们会找到他。”
羿承宥是从训练场跑过来,他在教学楼停下来,左顾右盼寻找羿荣和舍友,目光锁定他们后,大步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蹲在羿荣面前,萧劲澈在电话里没有说得很清楚,而他也因为被教练留下来加练,才错过了碰见摔倒的羿荣。
“小承,我看到你父亲了,他好像没有死……”羿荣下唇颤抖,不知道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告诉自己的儿子,‘他’的父亲还在世。
他以为羿承宥会和他一样欣喜激动。
却没料到羿承宥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羿承宥对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相反他甚至希望这个男人在他和爸爸的生活里最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丝存在感,所以他在听到羿荣说那个男人没死,一瞬间失控了。
“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他没有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找过我们?”
这个可能性他们三人不是没有察觉到,羿荣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而萧劲澈和云沐舟则是想保护羿荣不会被伤害,哪怕是用虚假的谎言维护也好。
然而萧劲澈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荣荣,却被羿承宥轻而易举地击碎了。
羿荣把嘴巴张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一句,他咬住下嘴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低下头想要把自己的狼狈不堪藏起来,手指用力地抠进裤子的布料里。
他那么隐忍地哭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让三个男人感受到他的伤心痛苦。
羿承宥说出口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萧劲澈站起来,他按了下手指关节,拳头握紧,没有一丝犹豫地把羿承宥击倒在地。
羿承宥只是没有防备,当下立刻反应过来,以牙还牙地打回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羿承宥,你就仗着他对你的包容,伤他的心!你迟早会后悔!”
“这是我和我爸的家务事,轮不到一个外人的关心。”
羿荣被两人突然打起来弄懵了,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们打架,云沐舟紧张地挡在他身前:“别过去!小心他们误伤到你!”
还没有反应过来要拉架的羿荣:“……”
教学楼底下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停下来看热闹,围观打架,羿荣怕他们去找保安和老师过来,急得跺脚说:“你们别打了!”
两人还是没有停下来。
羿荣快急坏了,都忘记了自己的伤心,说:“不要因为我打架了!我不想丢工作呀!”
此时此刻羿荣真的在担心失去喜欢的工作,甚至超过了没找到老公的惶然。
羿承宥和萧劲澈两个人同时收手停下来,路过的老师过来问为什么在这里打架,云沐舟替他们回答:“老师,他们闹着玩的!没打架!”
老师狐疑地看他们一眼:“要打架去训练场,别在教学楼下惹事!”
送走老师,羿荣无奈地叹一口气,他不想对帮他的小萧冷脸,只能把气撒到羿承宥头上。
伸出手对萧劲澈说:“小萧,我们去医务室吧,给你脸上上点药。都怪阿承,怎么能往你脸上打呢。”
萧劲澈问他:“不在这里等了吗?”
羿荣摇了摇头,他轻声道:“也许是我认错了吧。这么多年,我都快记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连名字都记不住……”
念念不忘将近二十年,怎么会被羿承宥的一句话就说得甘心放下。
去医务室,羿荣的手心和膝盖的伤口都被认真地清洗后消毒,上了一层药,而萧劲澈和厚脸皮跟来的羿承宥在被校医看了几眼后说,再晚来一会,伤口就要痊愈了。
也没涂药,给一瓶碘酒打发他们。
羿荣因为腿和手受伤,所以送材料和去宿舍楼查寝的事情都暂时交给其他同事,他坐在值班室里玩开心消消乐。
一个高大的男生推着拉杆行李箱走近,他站在值班室前立住,行李箱的滚轮同时停了下来。
傅衍之把拿钥匙的条子放在窗台上,推到羿荣的面前,低沉磁性的声音开口:“你好,我晚了一个月入学,现在来拿钥匙。710。”
羿荣拿过纸条,认真地核对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后,声音甜甜地说:“好!我这就拿给你。”
他抬起头,这才看见对方的脸。
一切都好像放慢了一般,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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